“两位小姐，太子殿下确实出宫去了。”采桑端来一盘蜜桃，如实回报道。
“噢，终于走了。好了，都别端着了，有什么话就打开天窗亮堂着说吧。我说我的好长姐，你平时那么小心谨慎，今天是什么情况？干嘛无缘无故激将太子啊，看，把他惹恼了吧。”
阎如毓松快了一口气，示意金桔、采桑留下，打发了其他下人。殿门紧闭，便冷了脸色，站起身在从銮殿内踱来踱去。
“我想，你也许说得对，我就是太恭顺了，所以不讨人喜欢，才想要试一试的。呵，金石方砖，檀木画梁，贝瓦影窗，我曾经，也在这宫中苦苦委曲求全过，却把我……唉，如今，再要踏入这深宫，竟要如此卑躬屈膝，图谋良久。”
“你以前在这宫里，已经受过委屈。阎如毓，那这次你可要想好了，主母那法子，你我心里都清楚，开弓可是没有回头箭。”
“你是想暗示我不要挤进这皇宫来……以免坏了你的美梦？”
“以你的条件，嫁到哪家不是吃香的喝辣的……什么？我的美梦？你意思我贪图宫里这荣华富贵，想着法子的劝你不要进宫？呵呵，哈呵呵，可以可以，当我没说，我就多余好心。随你们的便，说吧，需要我做什么，我都很乐意配合你。”
“需要你做什么，我母亲上次来应该已经嘱咐过你了。”
“那你这次来是来做什么呢？”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是很想来。母亲一直都很想我能像你这般，想法子赖在宫里，想法子与太子往来，想法子与各宫娘娘交好……可我再面对他们时，只会觉得难堪……母亲要你做的那件事，我心里明白，看着日子一天一天临近，我心里……很乱。我不知道，等那件事成，会是怎样一种局面，我该如何面对他……所以，我又很想见一见他，想从中推断一二，届时他会如何气恼……”
“气恼么……以太子这个小心眼我看啊……你担心的也还真有一定道理，我觉得太子心胸不大，处理得好呢，他可能也就是吃个哑巴亏认栽，为了大局暂且认下，对你冷嘲热讽呗，大不了老死不相往来，你俩做个挂名夫妻。他若是非要不认呢，无非就是暴怒，把老阎家全都砍了呗，还能怎样，韩玉德老早就应该想到过各种结局。放手赌一把呗。”
“那你就甘心为阎府陪葬？”
“当然不甘心……不过……我这副肉体现在要是被赐死一下，还不知道会不会……”不知道会不会触发某个契机穿越回去，阎如宝心里这后半句猜测，自然没有说出口。
“哎呀，阎如毓，你别纠结了，这可能就是你的命，你又劝不动你那顽固的老妈。再说了，到时你我采桑我们这么几个人互相配合，只要韩玉德给的那药确实有用，应该问题不大。而且……按照你们这个年代的人，那种顾全大局死要面子的性格，忍气吞声将你娶进宫当个摆设，应该也问题不大。后宫三千佳丽，多一张吃饭的嘴而已，他们皇帝啊皇子啊那不是从小就门清的道理么。”
“我今日观他……人都道有缘无分，最是惋惜……想来日我与他虽有名分，却要形同陌路……”
“喜欢这个事儿呢，没法给你解释，还真是多巴胺作祟，有的人之间互相不来电，那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跟你漂不漂亮，性不性感真没有必然的关系。话说，你就那么那么喜欢他么？你是不是没有接触过别的男孩？有趣贴心的大帅哥天底下多的是，唉，真不搞懂你们这些人，非要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太子殿下……人很好，你看，他对你不就很好么，无微不至……”
“阎如毓，你就只看得上这点小情小爱，等下你进了宫可怎么办啊？豪门夫妻，人前恩爱，这些套路你不会不懂吧？男人啊，当然也不能性别歧视直说男人，女人啊也一样，要想演一往情深，那不都一个个跟影帝似的，唉可惜不能揪几个海王让你体验体验，你就会知道，在豪门里面捡真心，是一件多么稀有的事。”
“你还这么小，在淮杭难道相好过好多个男子？”
阎如宝听到如此发问，心想这难道是套我话，要拿捏我把柄？
“怎么可能，我是听书听来的。在淮扬，我最喜欢听才子佳人话本子了，这民间故事啊虽然不一定都是真的，但里面的道理，还是要听一听的。”
“道理……道理我自然懂的，我只是……以往我只能自已猜想，今日，我看到了太子对你……我所梦的，也不过如此，都不得成真一日……我真的很恨你，你享有了我梦中的一切。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在太子厌弃我之前，他哪怕能如此待我几日，便纵是让我孤苦余生，也算是圆满了。”
“……这……可惜咱俩不是双胞胎，要不然我这体验卡也借给你体验几天。要不，你今天就别走，我看太子虽然故意冷落你，也没说不让你在这儿多呆几天啊？你管他呢，只当不知道，多住几天，看看那熊太子忍无可忍，会怎么样？”
“你为何对太子如此轻蔑？还是在我面前，故意为之？”
“轻蔑？噢你是指我说他……嘿，我的好长姐，别人没见过，那破太子阴阳怪气说话羞辱我的时候，你好像是当场见过的呀？别被今天他装模作样的关心我蒙蔽了双眼，你是不知道吧，我进宫以来，他对我说的话那叫一个难听刻薄，想着法的折腾我，你以为我一个身强体健的妙龄少女，为什么会崴脚的？”
“太子人前人后竟相差如此？会不会他知道你会透露给我，故意装作恶毒？”
“故意？……你，你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我的天，大姐啊，你在京城比我久，太子什么样，哼，我不说了，你心里应该清楚。”
“我不在宫里久留了，今日一见，太子何意我还能不知道么……何苦赖着自取其辱？不如留点体面，以后日子还那么长，只求他厌弃我时，祸不及阎家。”
阎如毓语调越说越悲凉，缓缓起身，临走时似又想起什么，微微转回身来，对阎如宝交代道：“如宝妹妹，我虽不喜你，亦知你不喜我，但我无意与你为敌，不知有件事，可否托付给妹妹？”
“真难得，姐姐你对我说句如此坦诚的话，我以前不就对你说过，咱俩是没什么姐妹情，但我觉得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我说的合作一直算数。你有什么事托我办的？只管说来听听啊，我要是不想办，也会明白告诉你。”
“母亲……到了那天，我要入局，很多事怕到时就由不得我了。母亲她……若是那天，万一遇到什么变故，母亲要用非常手段，我想拜托你……想办法给我留一条后路，或者至少，留一丝颜面……”
“什么意思？韩玉德会用哪些手段？她没跟你透个底么？”
“我也不知道。只是……也许是我自已胡思乱想了。如宝，你可否答应我？”
“我……我还是没听懂你什么意思？要不你直接告诉我，什么样的情形是你完全不愿意接受的？”
“……我……算了，人各有命，全看天意吧……”
阎如毓欲言又止地走出殿去，门口守着的丫鬟看见阎如毓要离开，一个个伸长了脑袋往殿里探看。
“小姐小姐，你还好吧？大小姐怎么看着……很伤心？”金桔不解的问。
“谁知道呢，阎如毓今天怪怪的，采桑呢？”
“采桑本来跟我一起进来的，被大小姐叫住了，两人在远处说话，我不好问，就先自已跑进来了。小姐，看来采桑还真是和大小姐一心，咱们以后是不是要防着她点？”
阎如宝听到金桔说，采桑如此明目张胆和阎如毓密谋，心中有些不爽，正在暗自憋气，就见采桑揣着衣袖进来了。
“三小姐。大小姐出宫去了。”
“你……”阎如宝很想阴阳怪气谴责几句采桑吃里扒外，又纠结撕破了脸该如何收场。
“三小姐，刚才大小姐把我叫过去，给我了几样东西。这个长命锁链是大小姐让我交给三小姐你的，说她只顾说话，忘了将此物给你。”
“什么东西？长命锁？我看看，这是玉的，是翡翠？我看这刻的什么字？长女如毓……噢，不就是她自已的玉坠子么，给我干嘛。你说还有几样东西，其他的呢？”
“其他的在这。我也不瞒三小姐，除了大小姐贴身的长命玉锁外，其他这些是大小姐吩咐我自已收起来的。说万一到时候三小姐忘了放，或者三小姐不想放，让……让我好放在……。”
“放在哪？这……天丝肚兜，一只耳坠，一只里袜……采桑，这些不都是小姐们的闺房之物么？这些是大小姐的？她给你作什么？”金桔还不明就里。
阎如宝一根手指翻动了几下采桑倒在坐榻上的物件，摩挲着手里的长命玉锁，斜斜一笑心中便了然了。
“哦哦，好了采桑你不必说了，我懂了。哈哈金桔你不懂，回头我再跟你说，这些是证物啊。大小姐心还真是细呢，看来还是不足够信任我，还在采桑你这准备了PLAN B啊，哈哈。”
“三小姐，你不会生我的气吧？我知道三小姐你不喜欢大小姐，我们也不是很喜欢她，但我们是府里的丫鬟，两位小姐都是采桑的主子，主子交代的事，我都要去做的。”
“有什么好生气的，我才来府里几天？而且阎府的家务都是韩玉德说了算，你们不听她的，难道等着被炒鱿鱼啊，正常正常。只是……采桑，阎如毓是不是交代你，其他几样东西不要跟我说？你为什么背叛她，来告诉我呢？如果有一天，阎如毓和主母要你害我，你是照做呢？还是救我呢？”
“我……三小姐你是阎府的小姐，老爷的掌上明珠，主母断不会伤害小姐吧。”
“我也只是说假如。唉，这样吧，既然今天金桔采桑你俩都在，来，我们来开个小会，我干脆直接把话给你们明说了吧。金桔去把大门关好。”阎如宝本想威逼利诱拉拢采桑，但想想信任本就不是一时半会能培养出的东西，而且宫规律法的确不是一些小小丫鬟承受的起的，便还是决定，不对金桔和采桑和盘托出的好。
“金桔，采桑。我现在以阎府三小姐的身份命令你们。不管任何时候，都不准背叛我，其次是不准背叛阎府。你们相信我，我也不会对阎府不利，但听我的话，你俩才能保命。我从来不会像阎家的任何一个人，把你们的命当草芥，说打就打说杀就杀，对不对？”
“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我有点害怕……”金桔说着又想哭。
“金桔你坚强点。现在我告诉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其实并不是什么坏事。阎家要让大小姐当太子妃，你们都知道的，对不对？”
“对，老爷夫人虽然没明说过，但我们都知道，大小姐想嫁给太子。”采桑八卦地点点头。
“这是好事，阎如毓当了太子妃，鸡犬升天，我也能带你们离开阎家了，不是么？所以啊，等下次宫宴的时候，我们几个就要好好合作，把阎如毓和太子呢，撮合在一起，懂么？”
“撮合……是要引二人相约幽会么？”金桔一脸天真地问。
“嗯……具体的呢，你俩就别问了，这都是皇家隐私，万一那太子一个不高兴，你俩就是个丫鬟，那还不是说砍就砍了，你俩比不得我，老阎会护着我的，所以你俩心里大概知道就行，到了那天，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做什么便是了。还有，这件事仅限于我们三个知道，不许对这宫里的任何一个人说，面对太子更不能露出马脚，懂么？不然可是会掉脑袋的。”
“啊？小姐你不早说，早知道您就不要告诉我们了。我俩知道了这事，在这从銮殿经常会遇到太子，吓都吓死了。”
“对啊对啊，本来不知道挺好的，这一下知道了，反而更害怕了。”
“你看，不告诉你们吧，你们好奇，还显得我藏着掖着不仗义。告诉了你们吧，你们又心里没底。所以我就说了，我是有长远打算的，做的事情是为你们好，你俩可不准疑心我，更不准背叛我。算了，已经告诉你们了，就当是对你俩的一个……修炼吧。”
“嗯小姐，你放心，我和金桔一定会做好您的吩咐的。也不知道大小姐这次，能不能成了呢？”
“唉她最好成事儿，阎如毓嫁了，我们也就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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