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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顽皮地朝他吐出沾满了虾肉的舌头,赵亚兰轻轻拍他的肩膀说:“好好吃。”
小男孩因为家里来了客人,他高兴得直晃头,咽下去虾肉,张大嘴让妈妈看一下,问:“叔叔,吃完饭,你还和我下象棋?”
赵亚兰说:“叔叔有时间,就和你下。”她做的炒辣子鸡和滴上香油的凉拌莴苣丝,宋阳春愿意吃。他想,女人做的普通家常菜,也感觉是那么好吃,这和他一个人生活,平时经常凑合吃饭是不一样。吃完晚饭,赵亚兰收拾完桌子,她去厨房里洗干净碗筷和一摞盘子。
八点半钟,宋阳春接到新怿从家里打来的电话,她主要是问余小婉她爸要的材料欠款有没有眉目了。宋阳春高兴地告诉她,赵姐给办成了。新怿说太好了,问他赵姐是怎么给办成的,他说不知道。新怿有点惊讶,她说,难道赵姐没告诉你?
宋阳春确实不知道赵亚兰是怎么给办成的,他卡壳了。半小时后,宋阳春心不在焉地和小男孩下象棋,赵亚兰端来半盆热水,她给儿子洗脸、洗脚,说孩子明天早晨上幼儿园,得让他早睡觉。赵亚兰抱起来儿子走进卧室时,宋阳春又接到新怿打来的电话,她第一句话就说,刚才忘了问他,他现在是在哪里。他为难地说:“新怿,我不方便告诉你,又不愿意撒谎,所以,你就别问我,现在在哪了。”
刚过了一两分钟,赵亚兰家里的电话响了。响了七八声,宋阳春才走过去接电话。他听见新怿喊赵姐的声音,感到喜悦的同时是赶快捂住电话筒,对走出卧室来接电话的赵亚兰小声说:“赵姐,我不敢说话,你猜到是谁了?”
这等于是告诉赵亚兰,是她想背着的新怿打来电话。宋阳春本想是和赵亚兰开个玩笑,能使她轻松一点接电话,能主动问新怿有什么事,没想到她猜出是新怿打来的电话,手指触到他递给她的电话筒,像被烫到手一样又缩了回去。宋阳春一看,赵亚兰窘得不接电话,他又不能让新怿在电话那一头干着急,这个聪明的小伙子灵机一动,便捏着鼻子,模仿小男孩的童声对着电话筒说:“妈妈,是一个阿姨找你,我不知道怎么说。”
赵亚兰低头不看他,她接过来电话筒快说:“我家里来客人了,正忙,你以后再打来吧。”她说完扣死电话,一转身就赶快走进卧室里,虚掩上门。过了约有一刻钟,她低着头慢慢地走出卧室,显然是觉察到自已刚才接电话时失态,站在两三步远,对宋阳春说:“你知道欠余师傅的材料款,我是怎么给他要来的吗?”
赵亚兰从容地挨着宋阳春坐到三人沙发上,宋阳春听她一五一十说完,这才知道面前坐着一个离异女人,他的心情不那么轻松了。到了晚上十一点,两人坐在安静的客厅里不说话,都能听见挂在墙上的康巴丝石英钟秒针走动的哒哒声。
“哎呀,都这么晚了?”宋阳春记不住自已看过几次表,他这一次看,及时伸了个懒腰,又一连打了两个哈欠,以为身边的女人看见会放他走。
“你怎么不喝水呢?都凉了。”赵亚兰去厨房里倒掉两只茶碗里的凉茶,她回来倒上热茶说:“你喝水。”
宋阳春憋了一泡尿,他老实地承认:“我不能喝了。”
赵亚兰没有注意到,宋阳春晚上喝了两瓶啤酒,他又喝了不少茶水,小伙子没有当着她的面去卫生间,随口说:“茶又不是酒,喝多了也没事。”
宋阳春只好坦白:“赵姐,茶喝多了,我不好意思当着你的面去卫生间,就憋着。”
赵亚兰略有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她赶快站起来边走边说:“你快去吧。”
宋阳春痛快地撒了一泡尿,他才能安稳地坐下来,继续听赵亚兰津津乐道的闲谈。他想到这家里平时只有赵亚兰娘儿俩,她缺个说话的伴儿,能耐心地听。她说,女的开出租车,比男的好干一点。偶尔也会遇上个别人耍赖,坐车不给钱。有一次,一个男的坐车不给钱,威胁她,说他刚从里面出来。意思是说他刚刑满释放,不怕犯事,二进宫。赵亚兰当时假装不害怕地对他说,你刚从里面出来,哼,我还想进去。这一句话就把那个男的镇住,他只好乖乖掏了车钱给她。宋阳春着急地看表,马上要到十二点,他坐不住了。他无心再听赵亚兰闲谈,不想解小便,也去卫生间里清静了一会儿。他出来没看见赵亚兰在客厅里,没法和她辞别,又只好坐下。他索性不看表,也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看见赵亚兰从卧室里出来。她轻轻地带上门,手没离开门拉手就说:“我给孩子盖上肚子,他睡觉不老实,夜里,我得醒好几次,给他盖盖,让他解小便。”
她走到茶几一头,迟疑了一下,没有坐下。俄顷,她低下头,温情脉脉地说:“弟弟,要不是你这次来找我,我是……真不愿再见你。”
她心事重重的样子,站在宋阳春伸手能碰到她的地方,慢慢地弯下腰,伸出右手,用几个手指尖轻轻摆弄着茶几上一辆掉了一个轱辘的玩具汽车。她这种身姿保持了七八秒钟,像是暗示坐在沙发上的小伙子,他若主动搂她,她不会拒绝。接着,女人发出了幽怨一般的轻轻的叹息声,小伙子就像是被女人的这一声叹息指挥了身体,他不由自主地慢慢站起来。他知道自已这么一站,一男一女挨着这么近,两人的情形就很危险了。
因为女人随着叹息,慢慢地直起腰来,她朝他妩媚地一笑。在夜深人静的平时家里只有这娘儿俩的女主人家里,小伙子被女主人勾引得难以自持,他试图想起什么抵抗一下,但是看见有几分姿色的这个女人——她微微摇晃的瘦削的肩膀仿佛随时能倒进男人的怀里,是这么容易能搂住一个女人,他感到全身的血液都涌到头上来了。
所以,他什么也想不起来,全身被一股炽热的情欲驱使着,很想搂住唾手可得的这个女人瘦削的身子。他却两腿发软,挪不动一步,只好心情紧张地慢慢抬起来右手,手哆嗦着,笨拙地去触摸女人瘦削的肩膀。
“你是想拉我坐下吗?”女人柔声打趣一句,她低头向沙发跟前挪动了半步,身子挨近他。是他的手先碰到女人的肩膀,还是女人的身子先倒进他的怀里,在一阵碰响了茶几的忙乱动作中,两人分不清是谁先主动的,已经搂抱在一起了。
因为两人身上都穿着薄衬衣,宋阳春感觉被他搂在怀里的女人身上热,热得他头脑里一片空白,想不起来自已这样搂住一个女人要干什么。赵亚兰在他怀里稍微挣脱一下,她仰起脸来,要和小伙子接吻。她看出来小伙子是窘得茫然失措的样子,他没有低下头和她接吻的意思,正走神儿,脱口而出地问:“你就没有和女的,有过什么接触?”
“是有过,都忘不了。”
69書吧
“忘不了,是什么接触呢?”
宋阳春这时想起晚上打来三次电话的新怿,他腼腆地说:“你是结了婚的女人,对你来说,我这有点像小孩的秘密,真是有点不好意思告诉你。”
“你不好意思告诉我的,是什么接触呢?”赵亚兰颇感兴趣地问。
两人不知不觉地松开对方,坐到了沙发上。那年在电信大楼工地,工程开始装修,十月的一天中午,肥城抹灰队的民工头给工地办公室里送来了有名的一箱肥城桃,工地办公室的一群人正在吃桃,新怿拉开纱门进来看见,她窘得低下了头。田英杰故意拦住宋阳春,他说新怿想吃桃,自已过来拿。宋阳春开玩笑说,她这是看见我们管理人员,在一起偷吃桃,不好意思了。他扭脸对田英杰他们说着话,一边把手里拿的一个大肥城桃递给新怿。
他以为新怿会接住桃,新怿却不好意思抬起手接,他拿着桃的右手往前伸时无意中触到少女胸上一团柔软的有弹性的东西,由于仅是隔着粉红色的薄衬衣、乳罩,他捏着桃的食指指甲盖儿往下的手指感觉到那团东西的温热,从食指一下传遍了全身。
他低头把桃塞到新怿手里,拉开纱门让她回屋去吃,自已心情激动地走到院里没人的地方,看着右手食指,感觉到少女的乳房留在他手指上的温热还没有消退,这种异性相吸的感觉是一下甜蜜到男儿心里去。
几天后,宋阳春在新怿面前舔了一下右手食指,他说是甜的。新怿看到他手指没沾上东西,问什么舔,他用这根手指刮一下脸,腼腆地笑了。这可是让小伙子能经常回味的珍藏在心里的甜蜜记忆,以后在街上,有时连看见陌生女孩穿的粉红色衬衣都让他感觉到对自已有那么一点甜蜜的吸引力,这是他对任何人也不愿说出口的一个小秘密。
现在,他把右手食指隔着衬衣与少女的乳房有过一次亲密接触告诉了赵亚兰。他还以为赵亚兰听了,得和自已一样认为,这确实是像小孩的秘密,可能笑话他。可是,他没说出是什么接触之前,赵亚兰的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听他说出这像小孩的秘密后,转眼间她脸上的红晕消退,她仿佛是一下衰老了七八岁,从一个有点妖艳的年轻女子变成一个满脸愁容的中年女人。宋阳春有点奇怪地问:“赵姐,你怎么了?”
“我不能害了你,也别对不起新怿。”赵亚兰说着慌忙起身,她颓然地低下头,赶快走进卧室里,关严实门。
大约十分钟后,宋阳春为了保持头脑清醒,他去卫生间里用凉水洗了头。赵亚兰走到客厅里,看见他头发湿淋淋的样子走出卫生间,便说:“你用洗发露洗洗,多好呢。”
宋阳春对赵亚兰这么快就能若无其事地和他说话有点吃惊,他还低下头,晃了晃湿淋淋的头发,挺不好意思看她呢。“你说什么?”他明知故问。
赵亚兰大方地领他走进卫生间,拿出潘婷洗发露,让他用温水好好洗一洗头。卧室敞开门,两人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说话,能看见卧室里面睡在双人床上的小男孩。显然,赵亚兰也在关照着儿子。宋阳春告诉赵亚兰,九年前,他大学毕业后刚参加工作,把他抚养长大的母亲因病去世了。他失去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当时生活受到的打击太大,二十二岁,正是一个人最想谈恋爱的年龄,他在悲伤中却是最不愿谈恋爱了。
几年后平复了生活中的创伤,因为建筑公司女员工少,男的很难在同一个单位上找到合适的女朋友,他就这样成了大龄青年。母亲的在天之灵是愿意看到自已的儿子好好做人,所以,宋阳春不愿去做母亲不愿看到的事情。宋阳春和赵亚兰是阴差阳错,这一男一女才在一起度过一个不眠之夜。到了后半夜,两人多数时间是看着墙上的石英钟和被窗帘遮住大半的窗户,都盼望快一点天亮。
天色终于亮了,听见外面响起一阵接一阵的跑步声,两人走到窗前,赵亚兰全部拉开窗帘,他们看见楼下的柏油马路上出现一个个晨练的老人。“赵姐,你稍微躺一会儿,我出去买点吃的,我们吃早点。”
“吃完早点呢?”赵亚兰扭脸看了他一眼问。
“我们俩送孩子去幼儿园。你一夜没睡,我们打的去。然后,我送你回来,你好好睡一觉。”
“这样安排挺好,再以后呢?”
“再以后,该说到我了。”宋阳春思忖一下,“我不管是哪个女人的丈夫,到了早晨上班的点,都要离开家,出去挣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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