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英杰把图纸放在他临时睡觉的床板上,转身看见那一男一女扭打到他的办公桌跟前,赶快朝两人喊:“你们别给我压坏了桌上的玻璃板!”
张翠花听了马上改变进攻方向,她紧紧抓住余生厚的两只细手腕,把他的两条胳膊像举手投降的姿势,一起按在办公桌一头靠着的墙上,蛮横地使他的身子紧贴着墙不能动弹。瘦男人不想束手就擒,他拼命挣脱着侧过身来,同胖娘们僵持了三四秒钟,又被她推着后退了两小步,右腿的腘窝碰到连椅头上。
“新怿,快,带着我们的排骨,赶快转移。”宋阳春看到这一男一女气喘吁吁地扭打到他跟前来,他俩随时有可能要一起倒在连椅上,他急忙端起饭盒说。
两人起身,刚从连椅与大桌子之间的窄空往里挪动了两步,就听扑腾一声,胖娘们把瘦男人按倒在连椅头上。瘦男人后仰的头是差点碰到宋阳春身上,他赶紧往里推一下害怕的新怿,两人挤在两张连椅挨着的墙角上。与此同时,瘦男人从连椅上抬起头,他告饶地说:“我服了我服了!”他双手一点推不动死死压住自已上身的胖娘们,后脑勺便贴到连椅上,停止挣扎,一动也不动。
宋阳春在连椅另一头坐下,他见新怿站着不动,她好像是吓了一跳,吃惊地看着倒在连椅上的那一男一女,便打趣一句:“新怿,这男和女武打的玩笑,你看了害怕?”
69書吧
“武打的玩笑?”新怿问。
“你看,这能是真打吗?”
张翠花先慢慢地站起来,她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汗,笑着问:“治治你,老实了吧?”
“我老实?”余生厚坐起来,他整了整揉皱的衬衣,不服气地说:“你那身胖肉压我身上,那分量……”
“‘臭鱼’,你还说?”张翠花喊他的外号说。
“老马,你来保护我,我就说。”
“我来保护你,说!”马广驹走过来用身子挡住坐在连椅头上的余生厚,余生厚讪笑的脸从他身后歪出去,对两人面前的张翠花说:“翠花,你那分量压得我,喘气都困难,我只想说,哎呀,这么死沉死沉的身子,真像一头老母猪,一点推不动。”
大家笑起来了。屋里没有人注意的韩伯庭,不知什么时候溜了。他从工地办公室出去往南走了十几步,进了没有门窗的像棚子一样的地方,竟然没有看见面前一个黑糊糊的庞然大物,身子撞上去,才发现是搅拌机。他一时不明白,自已怎么冲动地走到搅拌机房里来了。从搅拌机房前面出去,右拐弯走两步,就走进他现在不敢进去找张翠花的机械工屋里。他不用想起自已的外号,就能在这里发誓说:“老余和这个娘们闹着玩,就高兴成那样,我操!早晚有一天,我得和这个娘们上床,真刀真枪地干。”
好像是为了弥补昨晚亲眼目睹到瘦男人和胖娘们动手打闹,自已却捞不着碰一下这个娘们的损失,第二天下午,韩伯庭看见是新怿开电梯,以为赵亚兰在屋里休息,他从电梯里出来,顺着楼前的路走进机械工屋里。张翠花正坐在屋中间的小板凳上在脸盆里洗衣服,她一见韩伯庭走进来,就吓得连忙往外挥了挥手,示意他赶快出去。
韩伯庭却和她开玩笑地说:“翠花,咱俩在一个工地,现在见一面是真不容易,和过去的地下党接头一样,得先看看后面有没有盯梢的。”他假装偷偷地回头看一眼后,往屋里面走。张翠花见他这样大胆,她赶快站起来,不停地往外挥手,沾手上的洗衣粉白沫子甩到韩伯庭的脸上了。
韩伯庭用手背胡乱地擦了擦脸,他瞪着眼睛佯装嗔怪张翠花,刚要开口,却见张翠花害怕地坐回小板凳上,她低下头继续洗衣服。韩伯庭警觉地回头一看,赵亚兰突然出现在门外。他吓得仰起脸不敢看她,随机应变地伸手指着从屋顶直通出去的烟囱,掩饰地说:“烟囱眼儿这里漏雨,我让民工上房顶,把烟囱眼儿周围这一圈,全用砂灰堵上。”他说完看着屋顶往外走,出门差点撞到赵亚兰身上。他慌忙躲闪,有意无意地趔趄了一下,趁机躲开她两三步远。
赵亚兰仰起脸看一眼晴空,她讥讽地说:“这么热的太阳照着,天上连块云彩也没有,你进屋是为了看烟囱眼儿漏雨,还是为了看人,你自已心里清楚。”她说完“哼”一声,转身走开了。其实,在施工的楼上随便哪个窗口往下看,工地院里的情形都是一览无余。也就是说,赵亚兰不开电梯,上楼更容易监视到韩伯庭在地面上的一举一动。
半小时后,田英杰走进工地办公室里,他摘下安全帽,生气地扔到办公桌上说:“这个‘喊不听’,老婆调到这里来,也看不住他,有事没事,他还去找翠花。”
宋阳春正坐在对面的办公桌后面看施工图纸,他抬起头说:“大哥,你想想他的外号叫‘喊不听’,就用不着和他生气了。”
马广驹端着茶碗坐在连椅上,他喝了一口茶说:“你要是一说他就听,谁还能叫他‘喊不听’呢?”
田英杰刚要坐下,他看见韩伯庭垂头丧气地走进屋,立即严厉地对他说:“你以后不能单独去找翠花!”
韩伯庭一本正经地回答:“我保证以后不去了。”
宋阳春和马广驹对望一眼,两人都扑哧一笑。田英杰看了他俩一眼,只好说:“你这个‘喊不听’,我说的你能做到吗?”
“田哥,”韩伯庭自我解嘲,“人贵有自知之明,你刚喊了我的外号‘喊不听’,我这样保证以后,要是没做到,也只能怪我本人,有这么一个外号了。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宋阳春和马广驹见田英杰苦笑一下,他俩又一起笑了。韩伯庭坐下,他无可奈何地说:“每天来上班,我让老婆看住,一举一动都受到监视,唉,日子真不好过。”
八月下旬的一天晚上加班,韩伯庭趁着下雨没有人注意,他穿着雨衣溜进机械工屋里,赶紧插上门。他迅速脱了雨衣,拉灭电灯,摸黑抱住半推半就的张翠花,搂住就和她亲嘴。她从他怀里一边使劲挣脱着,一边说:“我跟你说,这不是个地方,这不是个地方。”
韩伯庭搂住张翠花,他摸到自已垂涎已久的这个胖娘们的一对大奶子,就不管是在什么地方,强行把她抱到只铺着草苫子和炕席的床上去。外面天空上电闪雷鸣和哗哗的下雨声好像是无形中掩护了床上的这一男一女,两人在简陋的工棚里也能放心大胆地进行男女苟合的事。
约莫过了一刻钟,外面突然有人砰砰拍了两下门,紧接着是房前电线杆上被韩伯庭拉灭的电灯亮起来,从门上玻璃往外看见银白色灯光照得房前的路上一片雪亮,外面灯光也照得屋里的这一男一女都以最快的速度穿上裤子。
两三分钟后,韩伯庭穿着雨衣笨拙地从机械工屋的后窗户里爬出去。他穿着皮凉鞋的脚在被雨水淋湿的砖墙上打滑,随着身体贴着墙坠落,扑腾一声,跌倒在窗下雨水里的泥土地上。田英杰和宋阳春共撑着一把伞站在旁边,两人用手电照亮躺在雨水里的韩伯庭,他慢慢地坐起来,掀起雨衣帽子,仰起脸看清站在面前的两人,便狼狈地低下头了。
田英杰默默地把韩伯庭带到宋阳春的屋里,才怒斥他:“我们累,下雨还辛苦干;你他妈的也累,是趁着下雨去搞娘们!”
宋阳春一手拿着雨伞,一手拿着手电和一只皮凉鞋进来屋,他用胳膊关上门说:“大韩,我把你掉的一只鞋捡回来了。”他弯腰把鞋轻轻扔到韩伯庭的一只赤脚跟前,韩伯庭的身子摇晃了一下,穿上那只鞋。
宋阳春扶着他退坐到床沿上,热心地说:“大韩,你的裤子全湿了,我借给你一条裤子穿。”
韩伯庭解开皮带,感激地说:“兄弟,谢谢!”
宋阳春打开床头橱上的人造革箱子,从里面拿出来一条裤子递给韩伯庭,让他赶快换上。
田英杰气愤地说:“从明天起,你以后别来上班了。”
韩伯庭一听,他哭丧着脸恳求说:“田哥,你这样把我撵走,让我以后去哪里找饭碗啊?”
“这要让你老婆知道,她在工地上还不得闹翻天?”
韩伯庭把刚脱下来的脏裤子扔到地下,他站起来又很快脱下短袖衬衣,往床沿上一扔说:“田哥,你看我身上,现在输得只剩下裤衩了,你还忍心不给我一条活路吗?”他半耍赖半哀求,两条光腿哆嗦了几下。
田英杰坚决地说:“给你一条活路,你和她,以后也不能在一个工地。男女只要有这种事儿,就和小偷偷东西一样,偷一次尝到甜头,他就偷第二次,世上没有只偷过一次东西就洗手不干的小偷,倒是二进宫、三进宫的的小偷多得是。韩伯庭,你给我听好了,我不能让你们俩这样乱来,毁了两个家庭,我们要想办法,把你们俩调开,以后不能在一个工地。”
宋阳春建议说:“医院康复楼工程,四层小楼还剩下两层楼结构,让大韩去干吧。”
“你说,他这个‘喊不听’,能干好吗?”
“田哥,我保证干好!”“喊不听”马上替宋阳春回答。宋阳春听了扑哧一笑,心想谁敢保证这个胆大的“喊不听”不出任何事,他能干好呢?
八月底的一天上午,几辆奥迪A8停在工地大门外面的慢行道上。坐奥迪来的甲方的局长、市建筑管理局和总公司的几位领导在田英杰陪同下,他们一行人乘电梯上到正在施工的十二层楼东头上眺望,又乘电梯下去。甲方的局长临走,他在院里与工地办公室的一群管理人员挨个儿握手说,大家辛苦了,他代表局领导表示感谢。局长第二次握住田英杰的手时,他说到国庆节,十四层楼高的电信大楼全部完成工程主体结构,他要请市里管城建的副市长来。
工地办公室的其他人见田经理多和局长握了一次手,他多往大门方向送局长走了二十几步远,他们在院里全自动地站住,没等目送的局长走到大门外面坐车走,这一群人已经仰望着施工的大楼,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起每个人即将拿到的抢建费。田英杰小跑回来,他兴致勃勃地说:“我们是干市重点工程,现在大家先别光谈钱,听我说,到国庆节抢完工程结构,甲方能请市长来!”
田英杰想到市领导这样的大官能来工地视察,让人感到很荣幸,他神采奕奕地挨个儿看了看宋阳春、马广驹、余生厚、韩伯庭、崔明义、钟有礼和来看热闹的老冒、电工、赵亚兰、新怿、张翠花和女机械工等一群人。
余生厚特意凑到马广驹和张翠花面前,他好像要与这两人嘀咕,但是却让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见他说:“市长来,能给这人们多发奖金?”
宋阳春一看余生厚有机会就爱在众人面前显示出惺惺作态的样子,就想起田英杰说他这个样子,肚子里准是没憋好屁,他扑哧一笑。果不其然,余生厚见大伙儿都看着他,便有点自鸣得意地接着说:“嗬,市长大人来到工地视察,一看我们这些人是豁出命去抢建工程,说不定,他体恤建筑业的人工作辛苦,一声令下,让甲方开恩,给我们多赏两个!”
大家看到余生厚扫了田英杰的兴,有人笑起来了。田英杰曾经当众开玩笑说,老余工作认真是没说的,可老余这人有个坏毛病,嘴上缺把门的,他一看见人多就想表现自已,这时候,他肚子里准是没憋好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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