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明天就要走了吗?”纪闻生撑着头看着收拾东西的人。
“嗯,对。”江斯言收拾东西中,就是到一半又抬头说,“对了生生,我过年可能不能陪你们了,我快半年没回家了,我妈她……”
“好,知道了。”纪闻生轻声打断了他,对他笑了笑,然后上楼去了。
江斯言愣在原地,看着纪闻生的背影想跟上去的时候,纪母叫住他。
“言言,你过来,妈妈有事跟你说。”纪母脸色有些憔悴。
江斯言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过去了:“怎么了妈?”
房间里一片寂静,窗外有几缕残阳照了进来,纪闻生一个人站在屋子里,右手死死地掐着左手臂,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门外响起了声音,指甲重重划过掐着的手臂,看着手臂上的划痕,若无其事地把袖子放下来。
“生生?我进来了。”门外响起江斯言的声音。
“进来吧。”纪闻生淡淡地说。
江斯言一进门就扑到纪闻生身上,头蹭了蹭脖子说:“生气啦?对不起嘛,我不是要食言的,就是我也半年没回家了,也得回家看看是吧?”
“我知道,你一直跟着我也不太好。”纪闻生微微动了动左手,江斯言扑过来的时候直接按到了左手上的划痕上,有点疼。
“我们两个的事,先不给我爸妈他们说…”江斯言低头看着脖子上的平安扣,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正好过年的时候我回去,嗯,先试一下他们的口风?然后再慢慢告诉他们,我爸倒是无所谓,但是…我妈这个人她挺封建的…”
“嗯,没关系的。”纪闻生始终都微笑着,语调温柔。
江斯言微微皱了皱眉,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刚想开口就被打断了。
“妈妈跟你说什么了?”纪闻生问。
“就聊了一些家常,然后还有你的一些事情,就没什么了。”江斯言老老实实地回答。
“知道了,写作业吧。”
“哦。”
纪闻生抱着橘子盯着江斯言的后背看,对方正在书桌前写作业,他摸了摸橘子的头,低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遮挡住了眼底的麻木。
手臂好疼啊,好疼。
真的疼。
深夜,所有人都睡着了,纪闻生一个人站在浴室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已苍白的脸色,视线下移到手臂上,上面剥了两道触目惊心的刀痕,还在流血。
微微闭了眼,水果刀轻轻掉落在洗手台上。
纪闻生知道他现在这个状态很不对劲,但他就是现在有点难以接受,他得找点东西来转移自已的注意力。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底的麻木散了一些,将水果刀洗干净放到一边,用冷水冲洗左手臂上的伤口,等冲到不怎么流血的时候才到客厅拿纱布包裹好,把袖子放下来。
又跟没事人似的慢悠悠的回到房间,掀开被子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旁边是江斯言有些炙热的呼吸声。
“唔…去哪儿了?这么凉。”江斯言睡眼朦胧的过来抱着他。
“上厕所。”
“噢…”
从纪父去世到处理他身后的事情,江斯言基本上把身心都放在纪母身上,他想着把纪母陪好了,生生应该也会开心点。
纪闻生被人抱着,对方有些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子上,有点痒,想推开。
微微低头看着熟睡的人,抬起的右手又默默放下。
算了,好好睡吧。
有些麻木地盯着天花板,突然感觉浑身都没有力气,心情有点低落,却又不想再哭了。
怎么办呢。
轻轻掐着大腿的软肉,强迫自已提起一点精神。
就这么过了一夜,一夜无眠。
江斯言回学校那天,纪闻生有些呆呆地望着棋盘,恍惚回到去年夏天,那个时候父亲虽然脸色不太好,却依旧能跟他下一盘棋。
一切的一切恍如昨日,为什么他总感觉时间过这么快?
时间过得太快,那些记忆被打碎,成为了记忆碎片,随着那时间长河冲散了,找不回。
纪闻生找不回那记忆碎片。
“生生,我先回学校了,你……”江斯言盯着纪闻生说。
对方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便再也没有多言了。
江斯言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太开心,这几天一直帮忙处理纪父身后的事情,就算是因为他过年不能陪纪闻生,也不至于生气到现在都对他爱搭不理吧。
他也没有多说,只是提着行李箱转身就走了。
纪母刚下楼就看见江斯言走了,本来想叫住人的可是已经晚了,微微叹了一口气,看着对着棋盘发呆的纪闻生。
“生生。”轻声叫了一句。
纪闻生似乎没听到,没什么反应,只是自顾自的突然拿起棋子,自已一个人开始下。
纪母慢慢走过来就坐在他旁边,眼神温柔地看着他,也没有打扰他一个人下棋。
当最后一颗黑子下了,纪闻生抬起头对着对面的空气,笑着说:“爸爸,你赢了。”
“生生…”纪母有些忧郁地握着自已儿子的手,“我知道这一年,可能对你的打击有点大,但是,可以请你不要这样吗?妈妈有点心疼。”
“妈妈。”纪闻生刚开口轻声叫了一句,就被纪母一把抱在怀里,他听着母亲轻声的哭泣,抬起的手微微一愣,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画面。
“生生,你等着妈妈,妈妈来找你好不好?”
“生生不要怕,妈妈在。”
“生生,妈妈…”
最后的画面停在从医院手术室里推出来的人,盖着白布,纪闻生轻轻颤抖着想上前掀起时,画面又突然破碎。
眼前什么都没有,耳边只有母亲轻声哭泣的声音,纪闻生微微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多了一丝迷茫。
刚才那些…是什么啊?
“妈妈,我想让江斯言一直陪着我。可是我忘了他是一个人,不是一个东西,他有思想,有自已的想法,又不是傀儡,怎么能一直陪着我呢?”纪闻生把头轻轻靠在母亲肩膀身上。
纪母轻轻拍着他的背,说:“言言也有自已的事情,有的时候要学会理解,也要学会沟通,不能因为一点事情就闹矛盾了。”
“我知道。”
“不用担心妈妈的,妈妈很早之前,就已经接受你父亲迟早会离世的消息,所以…”纪母笑着,眼角划过一滴泪,“妈妈真的已经接受了,妈妈现在只想要生生你们好好的。”
仅此而已,只要生生好好的就行。
已经不奢求其他的了。
“妈妈…”纪闻生慢慢闭上眼睛,遮住了眼底的悲伤。
闭上了眼睛,就不会看到悲伤。
“新的一年,你要好好的过,知道了吗?生生。”
“知道了,妈妈。”
纪闻生很听话的,准备好好过这新的一年,想着不应该为了寻找注意力,而划伤自已。
他真的很想好好的,继续生活。
纪闻生还有妈妈,还有江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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