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守在这长岭两千年,无神光临,唯有厉鬼相扰。我们不知向何人求助,唯有向您。”
“我说了,你们的事不归我管。雪女救世人,救病人,唯独救不了死人。”
话说罢,一位约摸着站在二三的士兵开始唾骂:“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仙,我们十万英灵,活着的时候也是精忠报国的勇士,被欺了辱了,在这个地方荡了两千年啊!我们…我们为国尽忠却无好报!百姓都以为我们是叛军,对我们一再谩骂,我的妻儿也跟着受苦!苍天啊!你瞎了眼了!”
王赤并未责怪他的下属,周遭的士兵闻之落泪,他却依旧镇定,从容稳定。不愧是将帅之才。我面上并无动容之色,虽可怜他们,却不能将此事一口应下。
“你们这是两千年前灵朝之事。朝代更迭,即便真的改了也没用,不会有人为你们宣扬清白。”或许此时此刻的我,在他们眼里也算个摆架子的神仙,月色很冷,照得我的面容应当也很凉。
“雪女,我等并非要让百姓歌颂。只是,史书残忍…若是,若是将来我有幸轮回读上这样的评鉴,我不想…连我自己都唾骂自己。我是灵朝的大将军,并非宵小之徒…他们也是血洒沙场的勇士,并非什么逆贼…”
“把你的将士撤退,我只跟你谈。”
趁着与黑风高,我越过了长岭,使了些神力,快马加鞭赶往许朝京师,左手未痊愈的伤渗血滴落不少。巍巍皇城,薄情帝家。我的记忆里并没有我来过皇宫的片段,将阿丑拴在一处马厩,我只身穿进了皇宫。如今是五更,但凡勤快点的储君一定已经起床了。陈王已将太子打败得一败涂地,短短三年,十三助一位不得宠的皇子直逼东宫之位,想来也是费尽心血。
我前往陈王的东宫寝殿,他正在自己更衣。风光占尽的东宫太子,竟连个侍女都不用。拿上了鞶带,我以一种近乎杀手的程度靠近他,站在他的背后一言不发,为他系上鞶带。我手里紧紧攥着末端,告诉他我来者不善。
太子的真名叫楚水寒。水寒水寒,一生至难。这位吃尽苦头的来日君王,会不会也长了一颗漆黑的心脏。而十三究竟是为何要帮他?
“你再不拿刀,我就当你不是来杀我的了。”他竟出了奇的平静。
“你不怕我?”
我继续勒紧鞶带,示意他劝退所有的手下。
“呵呵,我长到如今这岁数,见过最多的不是人间至善至暖,而是暗杀,毒害。如果你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那你是小瞧了许朝的太子殿下。”想起我第一次见他,他也是这般说话的语气,每每开口就让人以为他是久居市井烟火的小百姓,可他不是平凡百姓,这一身螭纹衣袍,这一身的荣华富贵。
“我确实没有刺杀你之意,我只想与你做一个交易。”
“那要看你够不够格了,不妨让本王看看,你是何等巾帼英雄?”
我放开了手,待他转身看见我的容貌,先是掠过一丝震惊,随后又恢复平静,说:“呵呵,原来是路姑娘,那日我便觉着路姑娘不简单,可没想到,你有穿越重重皇宫的本事。听白狐狸说,你去李村照顾李太守了,真是真性情啊。”
“你们罢免了太守的官位,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我坐在了一张红木做的椅子之上,瞧了瞧茶壶里泡的茶,是过夜的白茶,自顾自地到上了一杯。“你最好不要叫什么侍卫进来,否则,你们都会死得很难看。”
“你都说了不想杀我了,我还叫什么侍卫,我信你!”楚水寒随即坐在了这张茶桌的另一边,也倒上了一杯这过夜的白茶,“不过我瞧路姑娘并未携带刀剑,不知如何让我死得难看啊?”
这皇宫真是没有令人待下去的欲望,一屋子快要溢出来的尊贵。我一口白茶下肚,想起那一次为了探清他的身份,自己弱小无助地被扔在地上,不禁得笑了一声,我如今竟有筹码在手。
“我用一个秘密,换殿下帮我一忙。”我举起茶杯,意在与他干杯,“你是想先听秘密,还是想先听我想让你帮我什么忙?”
“路姑娘随意。”到现在他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前段时日,太子去李村找什么雪女,前去的人一批一批地被吓得疯傻,唯一一个回来的郑时运又中了法术。后来,你将消息告诉了白府的人,他们又匆匆赶去李村再次寻找雪女。你猜,他们找到了没有?”
我见他开始思索,却也迟迟不开口。如此稳得住,坐得住,也闭得了口。只怕是心中千丝万缕地开始算计了。
“白狐狸前段时日醒来,说是雪女赐了药。”
“我就是雪女。那一味药,是我亲自滴入他口中的血。雪女之血,万毒之解。”我将衣袖之下血淋淋的伤露在他面前,三道血淋淋且整齐的刀痕,至今未痊愈。“听闻殿下咳疾难愈,”我将那看着还湿热的血滴入他碗里的茶,“不妨一试。”
若是有人叫我喝一杯滴了他人之血的茶,我定不会喝,瞧他将信将疑之脸色,我也是能理解的。
“命尽散之毒,九重天送去的药都无解,雪女哪有什么灵丹妙药,唯有一身至纯至净的血。殿下只需一试,立杆见效。”
眼前之人还是那般怀疑,看来他的安全意识是很强啊。我才不得不使用法术,让他亲眼瞧见我把茶杯腾空,推至他的面前。他这才将茶杯拿下,一饮而尽。
“想必殿下久病成医,自己一查便知。”
太子自把脉,瞧着他唇色都红润了许多。他又静默了许久,走到窗台,望着窗外那一束盛开的花,望了许久。五更的天还是太暗了,我连颜色也瞧不清。我不识得那花,或许是紫薇花吧。
我治了他的病,他就这反应?
“路姑娘来晚了,早间海棠花开,院里粉红一片,盛夏当值都谢了。现在院子里开了紫薇,路姑娘若是不着急,那便待到天亮,赏光与我一同看看花吧。”
“我与你是有要事相商。”
他继续看着窗外的花,透过蒙蒙亮的天色,这花是有何不同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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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的早膳丰盛,姑娘可尝尝鲜。有什么事,用完早膳再谈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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