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狸娶不了你,青丘要他继承青丘族长之位,他要娶的是九重天上的公主,而非凡人路完。”
前一日,十三找到我,还问我何时回白府…也罢,我们之间总是有那么多个不能说清道明的事情…虽然,世间的人都渴望得到雪女以便谋得些便利,却不见得是以妻子之位娶之。雪女无氏族依靠,无权力牵绊,连嫁妆都没得些许。呵呵,我本身源于一些气运,或许将来散之,连尸骨都没有。他若要娶就去娶吧,我还得送上几份贺礼,他冒着生命危险将我带回来。只不过,我的谜题仍然没有解开。我是怎么到了那个世界的,那个叫康晚晴的女人是谁,我都不知道。而我如今找回自己的真实身份,恍惚间,这些问题似乎都不再重要。
我如此悲伤,会下一场心雪吗?
屋外依旧风和日丽。
“登大位者,总归是要舍弃些什么。他来日登族长之位要娶九重天的公主,而你若登大宝,我不信你敢娶平凡人为妻。”
“我敢。”楚水寒像是当惯了什么心狠手辣之人,说:“我以东宫太子的身份将你送进朝中大臣府中做义女,再以大臣之女嫁入东宫。世人都不知道雪女的父母为何人,我也不在乎,你若嫁我,必将成为有人疼有人爱,有家族可依的女子。”
我记得,十三以前也说过这话,不过到现在我也未曾见到他的奶奶和哥哥嫂嫂,或许等他大婚之时,我能瞧见他们吧。不过,当初所说的命定之人算什么呢?
“雪女寿命不知尽数,我即便真的嫁给你,待你垂垂老矣,我还是此般的容貌。到时许朝都会以为我是妖怪。”
“我自是想你陪伴我直到死去,但却不见得你愿意。不如这样吧,你陪我十年,十年之后我三十六岁,若你仍不愿意留在这里,我们和离如何?”
十年婚姻也并非不可,于我的寿命长河,不过弹指一挥间。我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精于算计,还是在生十三的气。
往后的很多年,我偶尔会想起此刻。楚水寒正对门坐着,阵阵风吹动他的衣袖,头发束得利落干净,风吹过也纹丝不动。福殿满是花香,比记忆的居龙山要有烟火气得多。他将来应当是一代明君,却不见得是好的夫君。我不知道自己在他面前是什么样子,虽没有穿粗布衣裳,却应当是朴素得很,跟这皇宫里的三千弱水相比,不过是尘泥。
“但我不会时时刻刻守在你这东宫,什么请安规矩,什么恪守宫规的太子妃,我都做不到。”
“我生母很多年前就去世了,所以你不用日日早起请安,东宫有三两侧妃,我会嘱咐她们免了请安,名门府宴,你想去便不去,绝不会有人敢对你有丝毫的意见!我绝对会让你做史上最自由的太子妃。”
他能说出这样有底气的话,想必也不是什么窝囊的太子。文武百官的嘴哪是那么容易堵住的,可若他能不被哪位重臣牵制,可见他的东宫之位,是真枪真刀杀出来的,品性自然也是信得过的。
“好。”我答应了嫁于他。
“好,”他如此的喜笑颜开,“哈哈哈,好。”
“那长岭之事如何办?”
“你把事情的原委告诉我,我改不了灵朝的史书,却能让真相散布大街小巷,我保证许朝的百姓,许朝的史书都会记得真相。”
“或许百姓们早已忘了吧。这样的历史,又有哪个安稳度日的百姓还会记得这样一段历史。”
69書吧
“我朝百姓会代替灵朝百姓,送他们一段歌颂。”
我接下来将事实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如若完成了他们的心愿,王赤他们应当会安心去投胎了。楚水寒推掉了今日他需要做的所有事,将文武百官他信得的家户全部列了出来。丞相王家,夫妻恩爱,相敬如宾,大公子武艺高强,官拜许朝二品骠骑将军,二女儿是出了名的才女。
“你若去到他们家,可以做最受宠的小女儿。”
“要平凡人配得上你,想必只能是丞相家的女儿了。”
“其实这是最好的选择,王相家氛围极好,你若去见过,也会愿意待在那里。”
“此事不急,你将长岭之事办好,我还得去一趟长岭。”我对这些家庭其实很感兴趣,却不能被看作太过投入,立即站了起来。
楚水寒推了推手里的竹简,这一张书案是极好的,上好的金丝楠木做成。他将腰间的玉佩取了下来,说:“这块玉是我娘留给我的,我找师傅看过,说是至纯至净的上好玉。听说好玉可令怨灵胆寒,不敢靠近。我虽不懂这些,但希望能保你平安。你放心,这事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不出半月,许朝上下都会议论此事。”
我同样不知道这是不是好玉。
如同当年十三拿给我的戒指。
从福殿出来,我逛遍了整个东宫。炎炎夏日,东宫却丝毫不热,微风阵阵吹过这里的一草一木,作为神的感知,它告诉我,这里的花草都是楚水寒亲自栽种,树木丛生,百草丰茂,鲜花艳丽,青草翠绿。也罢,就让它们再生机焕发一些。我用雪女之术为这里布阵,保东宫一年四季,所种之花,所植之草皆平安生长,不负他一番心意。
将楚水寒递给我的玉佩举起,透过当下的阳光。
“也罢。”我将它佩戴在腰间,在东宫休整三日后,我只身前往长岭。若是灵朝史书上的寥寥几笔无法更改,那便只能将王赤带来这京城瞧瞧,看后世百姓如何分说。只是不知道,这要怎么样才算感化他们。
炎炎夏日,不论外界多么炙热,长岭依旧阴冷。
我与王赤见面,想带他去往京城,却发现他根本出不了长岭境地。我这才想起,他之前所说,怨气堆积已久,他们根本踏不出长岭一步。
“我今日非得带你去京城不可!”
我的伤口还未痊愈,强行动用化煞之术会加重那几道伤口的伤势。但我还是照做了,起初,我嘴硬说这些事与我无关,但若是有人如同我一般亲眼看见这十万英魂的惨状,我不信谁会心硬置他们不管不顾。
“方死方生!方生方死!”
我在长岭为他们布阵,森林草木之中没有阳光进来,我口中喊着这般的术语,身旁的王赤还是不能走出长岭境界。手上的伤口愈发裂开,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一点血肉又消了下去。大概是血滴入了土地被王赤感应到,他试图阻止我的行动:“雪女!你受伤了!这些血,足以让一个垂危的王侯将相起死回生,白白流在这长岭之地,不值得呀!”
“雪女之血不分辨什么王侯将相,只知救有血肉之人!”
再试试,再试试就好…
“方死方生!方生方死!”树木花草随狂风起舞,心雪下落了,王赤两千年来第一次踏出了长岭之地。
“雪落了,你自由了。”
事急从权,我只解救了王赤一人,接下来的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的冤魂,或许得等到王赤回来再说。一人之冤魂便如此难化解,而后怕是会有一场恶战。
血滴入长岭之土,我看见王赤身后一群守望的人,用眼神送他到他们渴望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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