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群神仙，我可见过你们？
还是因为我这张容貌?
她说，我是长得最像她的女儿。
罢了。
“还不快恭迎你们的新帝！”
霎时间，众神纷纷朝我跪拜。
“臣等恭迎新帝。”
康晚晴，这又是你的什么把戏。她流泪向我走来，这算什么？她松开了瑶瑶的手，恍若每一步都是如铅一般沉重。
“完完……”
“你要做什么！”我大约也是急火攻心，一口热血吐在了雪女这雪白的衣裳上，眼瞧着她离我越走越近，我却开始心生害怕，“你不配这么叫我，你不配！”
“你现在已经是天帝了，完完。”
几乎没等到她开口讲完，我便打断了她的话：“什么破天帝，我最瞧不起的就是你们这般高高在上的九重天！”
一些神站在了康晚晴的背后，见她伤重，对她维护。十三和楚水寒站在我的身后，见我也并不轻松，便想上来扶着我，却被一应我不认识的神仙抢先过来。
“近我身者，死。”
仅仅一个眼神，我便将他们吓跑了。
“天帝，你是先帝的女儿，如今她授位于你，你应当立刻掌管起来啊。”
“是啊，这。”
“再说，这天下哪有女儿把亲娘打成这样的？这也太……”
呵呵，我深觉可笑。这天底下有哪来的亲娘这样对待亲女儿的道理。
“完完，我们先走吧。不要留在这里了，我带你走。”十三走近来，拉上我的手，看样子，他是对这婚礼不管不顾了。
没想到众神却又一窝蜂地围上来，你一句我一句：“这怎么行啊！”
“看来我今天不杀一个是不行了，是不是？”我几近疯魔，双眼已经有些模糊，冲着他们问：“杀你？你？还是你？哈哈哈哈！”
“我告诉你们，你们的天帝是一个怎样的天帝！我是她的亲生女儿，却对我欺瞒我的身世，作为天地间的雪女，以为自己无父无母地活了六千年，把她的亲儿子，我的亲哥哥化炼成我的敌人，我与之相斗六千年啊！哈哈哈！雪女不可杀世人，可我杀掉的第一个人就是我的亲哥哥！她帮着我的亲哥哥来害死我，把我的恋人许配给我的亲妹妹！……这跟把我们放进斗牛场里有何区别？”
“好一个天帝，好一个尊贵的亲娘！”
“完完，走！不要再说了！我们走！”十三捂住我的耳朵，让我与他四目相对，彼此都已经哭成了泪人儿，“我带你走。我们离开这个地方，我们走，好不好？”
“不要，”我突然想起来，他也是允了天帝指婚的人，“如若我今天没来，你是不是就真的与别人成亲了？呵呵。”
“不是的，姐姐，当时你给楚水寒换了近半身的血，奄奄一息之时，是白公子去求母亲相救，这才要白公子应允婚事。”瑶瑶哭着喊着，“姐姐，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抢你的爱人，没有……”
哦。那康晚晴是罪加一等了。
康晚晴，你是想让我死对不对？
母亲，你想让我死对不对？
“你当初，何必生下我？”
瞧见她虚弱地站在众神的搀扶之下，我便恨不得立刻杀了她。
“既然……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你被安排去往异世界是我安排的，与青丘白灼知相遇，是我安排的，战神之后宁凡间历劫遇上你，是我安排的。本想让你多经历折磨，可是你太聪明了，没想到你把我给你安排的雪女角色演绎得这么好。你真的是太聪明了。”
说完这话，她的嘴角竟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
69書吧
“你瞧瞧你现在，这么强大，都是因为我教导的好。”
“你别说了！”我真的快要疯了，这里所有的人，所有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都不是！十里桃花林，被我伸手一阵，化为枯木林。“是你逼我的。”
杀，杀。毁灭！毁灭！
我杀上了九重天。
这里真是几近虚假的美景，七色云彩，云雾缭绕。天门便有人要出手拦下我，但他们太自以为是，我无需费什么劲将他们打倒在地，抓住一个门卫问：“天帝的宝座在哪里？！”
“在，在……凌霄殿。”
好，凌霄殿。
我先毁了这天门！
“以我之力，毁尽伤尽！”
威武的天门，毁了。赏花池，毁了。所见美好之物，皆被我掀翻毁尽。直到我站在凌霄殿，高高在上的天帝宝座，伫立在高阶之上，伫立在众生之上，伫立在云烟之中。
听说天帝护众生，难道我不是众生吗？
我亦是众生！
“没一个能打的。”
众神跟着上来了，瞧见眼前之景皆叹皆悲。
“让她打！这九重天的宫殿毁了还可以再建！但你是我的骨血，这永远也抹不掉！”康晚晴冲着我喊，瞧她那死到临头还不畏不惧的样子。
我走到她面前，凑近她的脸说：“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你不敢！”
我双手掐上了她的脖子：“我有什么不敢的！大不了我也不活了。但是这不可能啊，你派一个能打的人出来说话！”我的双手越来越用力，瞧见她双眼充血，青筋暴起。
“你杀了我……天地，都会大乱，你最珍爱的人间，也将毁于一旦。”康晚晴又笑了，她又在笑什么？为什么又可怕的笑了！
“小完！”是楚水寒，他也被他们架上九重天了。“不要杀了，不要打了……我们走，我们走好不好？”
“你也帮着他们说话？”
楚水寒双眼包含泪，摇头不语。
“北州郑氏起兵造反，他们伪造了兵符，已经将京城团团围住了。你跟我回去，百姓需要你，啊？”
呵呵，我这下明白了。
康晚晴原来是算尽了。
“你原来是算尽了，算准了。”
我松开手，又迅速地将自己左手袖上撩起，反正那一处的伤十年也没有痊愈，没有一块好肉了。我以手为刃继续抽出献血来：“抽我之鲜血。”随后利落地将左手小臂的肉剔下来：“剔我之骨肉。”
疼啊，疼到我立马生出了许多的汗。
“母亲，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叫你母亲。”
“我是你的血肉。”
“抽我之鲜血，剔我之骨肉还于你。从此，我便不是你儿了。”
我去往青丘背起了穷伤，我的傻哥哥，跟我一样傻。
“我来背吧。”楚水寒在我一旁问。
“不用。”远离了九重天，不见康晚晴的脸，我才慢慢冷静下来，“吓着你了吧。”
“……”
“还记得你问我，你杀你大哥时，问我是不是被你吓着了。”
“那时我不懂。人到激愤之时，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那时我无父无母，没有兄弟姐妹，不懂你的感情。”
穷伤这个大高个儿，沉死了。
“我先把你送回永安殿，你的皇宫怕是也乱成一团了。穷伤一时半会儿不会醒了，你替我好好照顾他。我很快就会回来。”
“好。”
“那白狐狸？”
“他与九重天的婚礼被搅成一锅粥，恐怕此刻青丘全族都在向天帝请罪。他当然是不能逃了。呵呵，他此刻若是走了，那倒才是真的可怕了。”
“你的身体还撑得住吗？”
“还行。不怕。”
我现身于皇宫宫门。将士守着宫门，来者来势汹汹。
无他，一场心雪尔。
唯一不同的是，我目睹了那些掠夺百姓的将士，不仅仅是用心雪化了他们的兵器，更是不再站在高位，将他们狠狠地打上了一番。
累了，太累。左手臂失血过多，此刻更是感觉自己浑身难受。雪女的一身白衣被浸染成红色，出现在永安殿时，宫人都以为我是刺客。
直到楚水寒出现，我愣生生地扑到在他怀里。
“你还好吗？小完，小完。”我听见他喊着我，但我却没有力气回答他了。
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牵绊，每个人都有自己百分千分的不容易。可是她康晚晴是有何不容易之处要如此对待我，我想不明白。
我的记忆仍是残缺的。从出生到成为雪女，在九重天的记忆是残缺的。
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康晚晴是一个慈母。
“娘亲。”我靠近她，牙牙学语，蹒跚学步之时，我贴着她的膝盖，她一遍一遍抚摸我的头，说着完完乖，完完真可爱。
我一个人偷摸着进了凌霄殿，玩着她的宝座，金镶的宝座。我不过是在把玩，却被突然出现的哥哥当即打下来。我坐在地上便哭了，嚎啕大哭，哭声惊醒了守着凌霄殿的侍卫。
康晚晴走了进来。
她责骂哥哥：“你为何要把妹妹弄哭？”
“我是见她在把弄您的大位，所以就制止了她。”康晚晴转头看向了我，眼神恐怖，笑着还是那么恐怖。可她的眼睛却在发光：“你在玩弄我的大位？”
我懵懂地点点头。
“你为什么要玩弄它呀？”
“因为它好看，我觉得，是它在吸引我玩儿。”
从那以后，康晚晴就如同变了一个人，对我百般严厉，要我习她的功法，研习她的道。为了让我的功法至高至纯，她要将她的血灌入我的体内，说是：“你父亲的血不够高贵，来，换成我的血，你身体里全是我的血。”
我哭着喊着说不要，嚎啕大哭着拒绝她。
可她恐怖的眼神离我越来越近，蒙住我的双眼，我感受到了非人的疼痛。太疼了，我在自己的惊叫声中醒来。
“姑娘！”是个宫女喊道，“姑娘醒了。快去禀报陛下！”
楚水寒还穿着朝服，匆忙赶来。
“你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他又撩起我的袖子看我的手臂，“那些肉还是稀碎的，新肉还没找好。可我凡人之躯，便也只能看这些皮肉伤。你自己感觉如何了？”
“没事。死不了。”
他与十三都一样，对我都是真心疼爱。楚水寒真的在露出老去的痕迹了，帝王当是日理万机，为国事操碎了心，自然比同龄人看上去显老些，看看他这白发丛生。他也不过才三十七岁。
“福殿的花开得怎么样了？”
“多亏你，福殿的花四季鲜艳。”
“水寒，十年之期到了。我们和离吧。”
楚水寒有些愣住，他是不是已经忘了这桩事了。
“你在这里为我守了十年。听宫女说，你三十七岁，膝下没有一子，这样不行的，许朝仍需要立国君。你对外说太子妃生病，皇后大典不能举行，可我本来就不能做皇后。许朝需要一个真正坐在后位上爱惜百姓的皇后。”
“可谁都没有你爱惜百姓，不会再有人比你珍惜生灵了。”
他又哭了。
“你怎么又哭了。”我捧上他的脸，给他擦去眼泪，说：“你总在我面前像个孩子，哪像个国君。”
“所以，你还是爱他吗？”
爱谁，爱十三吗？
他牵绊太多，不能与我相伴。
“我呀，我爱天下子民。却不想爱一人。”我将外面的宫女叫进来，说：“你去叫御膳房做点菜了，我饿了。”
我摸了摸楚水寒的头发，说：“你继续做你的皇帝，取一位贤德的皇后，我还要去做我潇洒的雪女。你放心，我会常来看你的。哦对了，我哥哥呢？你把他安放在哪里了？”
“在福殿，东宫之位空着，那里没有人。”
“好。等我们一起吃过饭，我去看看他。”
桌上的菜，看着好眼熟。
“这是往日您在福殿，跟陛下一起用过的早膳，这么多年，陛下一直都吃这些。”是个眼熟的小宫女，想来是在福殿服侍过我们的，她说着说着也开始哭：“您终于醒了……”
“行了，大的不好教坏小的。别哭了，你们先下去吧。”我走到楚水寒身旁将他抱住，他的脸埋在我的颈窝，抽泣得更加厉害了。我知道，他不说话，这般哭，是因为他会放我走。
他只是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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