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如一块无垠的画布,沾染着梦幻般的蓝色。妺喜凝望着那一抹碧蓝吟唱起来。
“本是蒲柳质,梦随凤凰歌。混奏雅曲琴瑟曲,对盲绘书墨。自诩惠兰洁,乞借梅菊魄,良伴无暇问津时,归怨命蹉跎。”
秦瑟留下的诗词中,妺喜独爱这一阙,忧伤又高洁。带着淡淡的谦虚的自嘲,这是她心灵上一颗女儿心的隐藏。
妺喜的嗓音属于天赐,每当悄然开嗓,禁不住唱痛自已的心扉,而嗷嗷嬷嬷也会因为妺喜的歌声,黯然神伤的更加落寞。
“小姐,别人唱歌都是用耳朵听的,您唱歌比武器更有杀伤力,赛过十万雄兵直接敲碎灵魂了,你阿娘告诉你还是不要公开唱歌。”
又是老一套,阿娘的命令,或者是占卜告知,嗷嗷嬷嬷永远都用这种把戏限制她的乐趣。
就在这荒无人烟,枯燥乏味的路上,妹喜感觉一身轻松和释放,忍不住引颈高歌。
声音如同飞翔的鸟儿,轻松地穿越了云霄,那优美的旋律仿佛是晴空万里,无一丝杂质。
带着离家的惆怅,丝丝不安的惶恐,带着未知的一切,嗷嗷嬷嬷嘱咐那些绝对不允许破坏的规矩,妺喜心里空空荡荡。
“小姐,切不可接触男人,切不可接触君王,不可摘下护命垫,方可平安回来,反之就会带来无尽的麻烦,危机重重。”
嗷嗷嬷嬷目光凌厉,语气沉重的就像暴风雨之前的压抑憋闷的天空。
那副神卦占卜的是不易出行,入宫大凶,让妺喜第一次感觉是糊弄自已说辞。
第一次违背神卦,以主人的口气命令。
“克父克母,克君王,克一切吗?克这天下所有人吗?你让我活着干嘛?我这次一定完成父亲大人的命令。你就不用过问太多了。”
嗷嗷嬷嬷抬起的眼帘正撞上妺喜反感冰凉的目光,嬷嬷是何等聪明样人,心里一凉,顿时感觉小姐也有主人的气势了。
望着初秋的云舒云卷缥缈如烟,一路上思绪有些许混乱,妺喜竟然一个时辰沉默不语,昏昏欲睡了。
马车摇摇晃晃,稳稳当当的前行。从原本的跟随,变成家奴们围绕着护送的架势。
麟羽心里憋屈着一口气,跟女奴低头,被天乙公然堵截示威,真真的为了讨香米妹妹的欢心。
听到妺喜的歌声心头就像被丝滑的幽香缠绕起来,泛起了涟漪。
家奴们也连连赞叹,摇头晃脑的品味着如同仙境飘来的美妙的声音。
麟羽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心里的憋闷也逐渐舒缓散去。他紧紧跟随着妺喜的独辀车*后面,大有护花的姿态。
想起来妹妹没出阁之前,自已曾多次为难她,嘲讽她无脑愚钝的过往,麟羽就后悔的想把自已揍一顿。
如今这香米竟然成了家族兴败的关键人物,一定培养自已一双女儿入宫再一次巩固家族的地位。
跟亲妹妹俯首卑微,这滋味不好受。
不过妺喜那种豪爽大度和公平还真的是帮了她大忙。否则跟商国候世子较劲也是一件很冒险的事。
想到这里,麟羽更加尊重妺喜,一路上极其关照。包括对俩个家奴也是客客气气的。
他暗示身边的心腹家奴,此女子对于商国候一定有用处,伺候完香米以后也不能轻易撒手,想办法变成岷山氏族候府家奴,牢牢抓住自已的手里。
或者等她大一点干脆收了她当自已的侧室得了,虽说她举止粗鲁顽劣,但是细细观察,还有那么一点清新婉转女孩的灵秀模样。
或者再过几年,会出落的更加柔和一点也不一定。麟羽越看越感觉可心。这念头一闪自然就对妺喜极其怜爱和呵护起来。
想想自已的姬孺中有这样一个武功高强的女侠,那感觉别具一格的新鲜。
一路劳累终于到了大夏国斟鄩城,麟羽不敢耽误直接入宫去见香米妃儒。
妺喜下马车的时候,麟羽亲自打开卷帘,伸出手微笑着,表示扶一下对方。
妺喜一向不介意这种接触,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的气概,大大方方握住麟羽的手轻松一跃。
麟羽暗喜,女儿的手触摸到了,就表明姑娘对自已有意,他没有放开妺喜的手,反而紧紧拉着真诚道:
“姑娘,入宫以后不可任性,完成使命以后,回咱们自已地盘,你可以随意玩,我必不辜负你。”
妺喜抽回手,有一点岔岔的尴尬,不好说什么,对于男子那种眼神,并不熟悉。笑一笑没有回答什么。
麟羽轻轻环起妺喜的腰,并肩走着,眼前就是夏宫的西门顺真门了。
三个姑娘被王气蒸蔚的城门惊住了,这里巍峨坚实,高大神秘,那厚重的两扇主门未曾开启,仅仅是侧门开了一小边,允许行人进出。
妺喜十五岁第一次入宫感觉特别新奇,她们蒙上面纱跟随麟羽慢慢走着。
“哇……好漂亮的房子和花园,好高的殿宇。”
妺喜忍不住一路上夸赞着。这可比自已府邸大太多,宏伟太多了。
她偷偷拽一拽嗷嗷嬷嬷给她绑在腰上和屁股上后背的“护命垫”皱眉厌烦起来。
嗷嗷嬷嬷一再叮嘱,甚至达到了跪地哭泣着苦苦哀求的地步,请求小姐一定不能摘掉“护命垫”,不能洗干净脸和打扮洁净整齐。
69書吧
妺喜甩着粗壮的腰肢穿着丑陋宽大的麻布粗衣翻着白眼。
“哇……公子您看!”
远远望去,那一座座暗红的宫殿像嵌在地上一样。在湛蓝的天空下,那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显得格外辉煌。
麟羽经常入宫自然理解几个女奴的眼界,就让她们随意的赞叹着,得意的在前面引路。
“香康宫!”妺喜认识字不觉得念了出来,麟羽又感觉意外,这个女侠不仅武功高强还识文断字,看来真的是一个不同凡响的女奴。
“女侠呀,这里是夏宫,一会参拜的香米妃可是贵人,当今大后的宠妃呀,您可收起江湖女侠那套……那套做派!”
麟羽忍不住嘱咐妺喜等人。
“好了,知道了,离开府的时候,嬷嬷已经教导提醒过了,要以大礼参拜我懂的。”
麟羽一行人在两位表情严肃的宫奴的引导下到了华丽的后宫正殿“婼米殿”。
麟羽带领妺等喜跪在殿门口等待召见。
不多时有人领他们进入一间香气袭人,宽敞明亮华丽无比的大堂。妺喜又忍不住的赞叹起来。
自已的府里跟这里比较起来简直就是太灰暗简陋了。看来这位妃儒一定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佳人。
香米暂且不理会跪拜的女奴,亲自扶起来麟羽大兄长,美目含情道:
“大哥,两年不见了,妹妹思念的好苦。父亲大人和诸位阿娘,众兄弟姐妹还好吗?孩子们都好吗?”
她默默擦拭着眼泪,扶着麟羽的手,娇羞中带着浓浓的和善。让麟羽大公子的心放下了。
他复单膝跪地,颔首道:“妹妹不要过于伤感,小心保养,家里一切都好,我带了父亲大人的礼物,还有众阿娘和姐妹兄弟的礼物,两个侄女也都准备了。您过后慢慢筛选,有入眼的留下把玩,不喜欢的赏给宫奴。”
香米妃孺抬着下巴,暗示身边的侍奉大正如海扶起兄长。
“大哥依旧那么儒雅俊逸,妹妹我好欣慰,家人们都好,我就放心了。想起来,往日大哥和二阿娘对妹妹的教导,历历在目。大恩必谢,你休息几日以后回去,带着我给家人的礼物,代替我磕头尽孝吧。”
香米未出阁的时候,与麟羽并不亲厚,与二姬孺关系一直都是明和暗不和,这种侯门世家,几位姬孺和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自然是隔心的。
香米是嫡女出身,大姬孺去世的早,自已是被三姬孺带大的,入宫之前,香米的养娘三姬孺突然暴毙,说是女儿离开伤心所致。
经查,是服毒自尽,是不是自尽,没有人说明白。侯爷面临送女儿入宫,只能悄悄下葬,不敢公开。
三姬孺去世以后,父亲大人也一病不起,身体越发不好,二姬孺主管侯府,自已的儿子麟羽大公子成为当之无愧的世子。
三姬孺的死以及自已阿娘的死如出一辙,这是香木难言的痛,想起来就会彻夜难眠。
父亲个性懦弱,一直受后府几个女人纠缠着非常苦乏,渐渐的终日里,借酒消愁。
也许是大姬孺的死让他过于难过,也许是三姬孺去世的意外也是心痛难当。
总之就是府中大权落到麟羽手里,香米入宫,耳目灵通,一直寻找真相。
香米离家入宫反而比在家里过的快活,至少自已聪明美貌,是一位宠妃儒。好过在家里,终日看着三姬孺忧心忡忡的窝囊样好。
三姬孺自已没有子嗣,照顾香米尽心尽意。只是个性过于柔弱忍让,不受父亲喜欢。更不要说侯府的地位了。
香米自幼的生活,是非常不快乐的,没有亲阿娘,自已养母不受宠,父亲对她也是淡淡的,受二姬孺的各种挑唆和哄骗。
香米对父亲的态度和做人一直都是耿耿于怀。优柔寡断,推拉磨叽,耳根子软,嘴巴笨,心智也有缺陷,总是偏私。
还好香米个性和容貌随阿娘九分,个性爽利,通透,入宫几年越发磨练的心智坚强。
她总是空落落的原因,自从入宫以后才分析明白自已,伪装一切,致使自已不会真的开心轻松。
从孩童开始,有深刻的记忆力到入宫,短短十年时间,从父亲冷落中,养母的懦弱中,二姬孺和大哥的鄙视敌对中长大。
一路走来,即使成为夏后宠爱的妃儒,也不会真正开心过一次。
缺少阿娘,阿爹疼爱少女,是无法弥补这种心灵缺憾的。也无法找回童年时期那种乐趣。
这种堵心感,落寞苦,让香米发誓,一定找到阿娘和三阿娘死去的原因。为她的报仇,她要把岷山氏族抓在手里,缓解自已儿时积累的缺憾和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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