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夕阳西下,天空里尽是五彩斑斓的晚霞,铺开了满天缤纷。
妺喜这样静静的看霞光万丈,心事重重,自从那日在易布公子宫里逃离,曾经偷偷过去几次,每次都是躲起来凝望那扇门,易布属于安静的人,很少里出外进的行走,却看见许多美艳的女子一位又一位的进去出来。
易布送客的时候那种微带羞涩清冷的笑容,让爬在墙头的妺喜看着心里是那么的心凉。
看清楚了易布的容颜,又清楚了他的身份,留给妺喜的除了自卑就是自卑。
莱朱最近出宫执行任务去了,已经几日无音信,想是生自已的气了。妺喜越想越懊恼,好好的出宫游玩的机会也失去了。
偏偏自已那个时候腹痛难忍,女孩的特殊日子,流下来的血液弄脏了莱朱给的衣服,而自已的那套宫奴装还在莱朱那里。
心里发烦,连午睡也不安稳,独自在房间里面窝了一下午,大脑依旧昏昏沉沉的。便起身去看香米,进了糯米殿堂,见她窝在那里也是一样发呆中。
家常的一窝丝绸攒边随意簪了几朵珠花,零乱半缀着几个翠水桃花钿儿,身上只穿一件鹅黄色素色烟罗衫,下穿曲绿绣蟹爪菊薄纱裤,隐隐现出白皙肌肤,比日前清新俏丽,格外动人。
妺喜自从入宫就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辛苦,压抑着搅扰着每一个人的灵魂。
她自幼就感觉辛苦,本来是千金小姐却跟着嗷嗷嬷嬷东奔西走。
儿时的记忆就是劳动,习武,一直耿耿于怀的不满。如今这种压抑辛苦却是另外的一种。
那种富贵荣华后面的据理力争,声嘶力竭,那种扭曲心灵的抗争。让妺喜无法真正的放松下来。
后宫讨生活的贵族女人极少入宫就长久获得宠爱的,即使你花容月貌过了几个月的新鲜气,盛气已过也会在冷落沉闷的空气里呆一阵子。
无非就是母族实力地位高的,有子嗣的女子位份高一些。大后的审美一日又一日的更迭,弄得这些女子无一日宁静轻松的时刻。
香米深知这一点,所以才咬牙拼命练习妺喜的“绝技”。渴望获得恩宠多一些生下几个娃娃,自已也就安心过一生了,想来也不为过。
她果真是一个值得调教的女子,月余就练习的有模有样的,她身姿妙曼,步法优美,把武士和舞蹈揉和在一起完成一系列打斗动作。
宫奴们也卖力的配合着,香米还真的有一点侠女的风姿。单凭她这一身衣着和行头就颇有脱俗超然的意味。
这一切自然是妺喜精心受教,又耐心陪伴的结果。这一个月过的飞速,大后乐的忙着跟新晋的贵人娱乐去了,竟把这个最宠爱的妃子搁置脑后。
原本这些官宦贵族女子连流汗都是十分稀奇的事,冬暖夏凉十分矫情,仿佛出汗就不是一个美丽女人的专利必须是冰肌玉骨光滑细腻才对。
香米这个月没少流汗,筋骨得到锻炼,身体反而越发舒坦了。
原来的这疼那疼的毛病竟然消失,浑身舒爽的同时,腰身是纤细加上挺拔,举止之间又区别之前的风情。
见妺喜面有疲倦之色,懒懒的不爱说话,就知道这丫头野惯了。感觉宫里乏味。上下打量这个丫头,总是感觉她的纯粹与其他女子不同。
香米嘴角噙一抹清浅而懂得的微笑:
“喜宝宝,你对本孺的这份悉心教导,真的用心良苦了。你瞧你都瘦了一圈,却不会喊累喊苦,真的让我感动。”
妺喜似乎是志得意满,朗朗笑道:
“我也没做什么,何况你对我那么好,一边玩一边乐呵着而已,快别感谢了。都不好意思了。”
假意抬袖饮浆,微微举眸喵着妺喜,但见她一双玉白纤手十指尖尖,如剑荷的花瓣。突然笑有一些凄冷,那深重的忧伤仿若被露水沾湿了洁白羽毛的鸟翅,沉沉的抬不起来。她缓缓道:
“妺妹,要不你也入宫吧,有我的举荐,大后自然不会亏待与你。”
妺喜圆圆的猫儿眼似乎更大了,她惊讶的喝水差点喷出来一口。心下不免嫌恶,言语冒失。
“我入宫?您的意思是我当大后的妃儒吗?跟你抢丈夫?”
香米叹口气帮她擦一擦嘴角,拉着她坐下来准备认真讲给她听,双颊盈满恬美的微笑。
“喜宝宝,你听我说呀。咱们女人的命运就是靠男人宠爱给予的。我的俩个侄女开始教养等入宫了,就为了多争取一份荣宠。大后那么多妃儒,岂是几个宠妃就能留住的。我深知这一点也不能得到奢望独宠,所以一定要培养自已的人才行。”
妺喜的笑微有些讪讪的,随手自盘中拈了一颗樱桃吃了,不以为然。她轻蔑的神色丝毫不加掩饰,尽数流露在眉梢眼角。
“哦……你的意思是把我也给大后当女人跟你一起争夺他,咱俩是合伙的?”
香米按住她的肩膀,防止她再一次跳起来,颇有意味地一笑。
她被妺喜推了一下却不恼,也不答话。只怔了怔,微眯了双眼,仿佛突见了阳光般不能适应。打量了姑娘几眼,目光忽然驻留在地上,嘴角浮起一缕浮光掠影的笑:
“喜宝宝,大后喜怒无常,喜好一天变一个样让我摸不透他,我也只能多培养几个与众不同的女人,听说……他卧房里面挂了一幅画,是一个男儿面相的女子让大后念念不忘,也不知那个女人什么样?我竟完全无法知道!”
唯独香米明白,妺喜姑娘并不是普通的家奴,她的美丽迟早会被发现。
妺喜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她健康的小脸蛋上面那双猫儿眼发出一丝柔情,想起来自已随身携带一支玉箫,心里就泛起一股暖流,少女的芳心就洋溢着柔情。
这是妺喜一眼万年的敲开她情窦的男儿。那日得知此人近在咫尺,连日以来都是心里发慌。
妺喜把玉箫拿出来神秘带着少有的少女的羞涩。
“这玉箫的主人是我的……我遇见的一位公子……可是不知道他送我的这个玉箫究竟是什么意思?我……”
妺喜说完脸已经红到脖颈,眼睛也开始迷离。惹得香米好奇的接过玉箫把玩了一下。
“怎滴看着非常眼熟,倒像是夏宫王族御品,难道是他?”
妺喜惊喜的抓住香米的手腕,狠狠用力掐的香米微微一疼,“你这双小手跟铁具一样弄疼我了。我想一想应该是大后的一个弟弟,也算是王族子弟易布公子。他是有莘国的侯爷的侄子。听说是扶余侯爷的胞弟所生,被大后收入宫中教养认了贺兰帝妃为母。”
妺喜略有一些糊涂,又是有施国侯爷的弟弟,又是贺兰帝妃的。
“有莘国的扶余侯爷和弟弟苍南都是风靡一时的美男,成为众多贵族女眷的倾慕者。苍南与心爱女子有了易布以后却双双归隐了。因为那女子是一个罪奴出身,虽然曾经也是一国君女,怎奈国家已亡,成王败寇。”
“归隐是什么意思?”
“听说二人游荡于江湖,听说苍白病故,那位女子不知所踪,真真的是一段凄美的爱情,闻者流泪呀。”
妺喜非常感兴趣的听着这位易布的过往,感觉整个人都被他的事吸引了。
香米妃儒慵懒的打着哈欠,感觉浑身疲倦,就拉着妺喜躺到榻上面跟姐妹谈心一样聊了起来。
为了让香米妃孺能够耐心的讲述明白,妺喜还同时给她敷上草药珍珠牛乳膜,一边给她放松全身。
“易布的容貌像他的母亲多一些,可是多是传闻,贺兰帝妃没有子嗣,过继了易布。他的门第也是名门世家贵族了。你们要是成婚咱俩也算是一家人了。”
妺喜无意的揉着她的肩膀增加了一些力度,疼的香米叫了起来,打了她的手一下。
妺喜歉意的一笑,把她按倒继续轻柔的按摩着肩膀嗤的一笑。
“什么成婚,您真的瞎说,那么儒雅绝美的公子,我不敢想……心里一直十分难过。”
香米怔怔出神一笑,片刻慨叹:
“你这个丫头,再弄疼我,我就不管你的事了。在说单凭一个玉箫,也不能说明他的用心,不如直接让大后赐婚,你是身份就是一个最大的鸿沟,得想办法才行。”
妺喜心中掠过一丝模糊的惊恸,想抓时又说不清楚是什么。只是感觉与易布的情愫过于梦幻飘渺,呐呐的回应道:
69書吧
“我不需要赐婚,我……还小,等我长大以后再说,至于身份这事……不需要您操心了,自然就会有办法了。”
香米笑靥甜美如花,心里十分舒坦,一直忌惮身边的有姿有才的女奴,也会有野心,想巴结君王荣获君宠,可是眼前这一位,别说君王,就是长久在夏宫生活都不稀罕,对于贵族公子也要求自然随缘,是一个不争不抢的性子。以妺喜的心性,真的不合适嫁入豪门高户,她心机单纯,灵巧却无杂念,一切都是浑然天成。这就是香米喜欢她,推心置腹的原因。
“傻丫头,不小了,我跟你这么大,已经入宫了。等你再长大易布早就娶了多少位妃孺了,你做原配正妃是不可能了。做一个侧室还马马虎虎的,身份之别,即使大后赐婚,也不能当正妃,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妺喜果然佯装绝倒之状,大笑推脱道:
“我不想跟许多女子抢一个丈夫,我要嫁人,必须是一心一意对我的男子,否则一辈子不嫁。”
香米微微点头,眼圈儿一红,勉强笑道:
“真羡慕你还有这种心境,曾经我也是一样的,可惜我是君侯的女儿,一生的命运已经注定了。倒不如百姓寻常人家的女子,可以选择。你一个家奴都有这种心气,可是我却不敢。因为我是一个君女。”
妺喜听了暗暗想,谁还不是君女,只不过暂时不能公开身份罢了,想起来自已儿时的自由和海马行空,不屑道:
“君女的命运就不能把握吗?有的君女就不会过的那么悲戚,也会自已选择的。”
香米低低地叹了一口气,知道妺喜素来没什么心眼,更不用说心事,整日里笑呵呵地玩闹像个半大的孩子,如今突然学会了反驳,有理有据的说话,倒叫她分外讶异,于是笑道:
“美貌的君女自然是注定入宫侍奉君王的,一入宫门深似海,其实莫不如样貌普通,个性洒脱,浪迹天涯的好。如果让我重新来过,我宁愿自已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嫁给一个普通的男儿,过普通的日子。至少不用每天这么辛苦。”
妺喜嘴角不觉含了轻快的微笑,轻轻安慰道:
“也许百姓寻常人家的女儿,还渴望自已美貌和拥有贵族身份,能够入宫当妃儒,享受富贵荣华的日子那。”
香米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松弛,仿佛被拨开了重重云雾,有云淡风清的清明,微笑道:“
“你说的我自然明白,事已至此,也不过是矫情罢了,或者我即使嫁给一个普通男儿,也未必开心,会怨气冲天,少吃少币的清苦日子可能过不习惯,这就是人性,一直想拥有更多的……更好的。自已却不懂什么是好的。”
两人相对而坐良久,各怀心事。香米忽然笑道:“尽顾着说着无用废话了,徒增一番伤心了,竟忘了刚刚我想着改日我试试易布公子的心意,打探一下他是否婚配,是否心里已经有了心爱之人。咱们才好计划。”
妺喜脸一红,嘟囔着拍了一下香米的肩膀,使劲揉一揉道:
“计划?不不不。顺其自然吧。我不想把自已感情也计划进去,也不需要赐婚,全凭天意吧。”
香米见她话说的有条有理,不免感叹心里不了解这丫头的心思,如今也越发敏锐了,不由深深看了她一眼,点头应允。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