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康宫掩映在苍绿树荫里,浓荫若华,和着北窗下似玉的凉风,带来片刻舒缓的清凉,让炎热中的人暂且缓过一口气来。
后偏殿有些小,下午的日头一晒分外觉得闷热,说不上一会话,背心就有些汗涔涔了。
宫奴阿赞正在跪着告发阿户的种种罪行,她房间内出现大量珠宝钱币,都是福彩宫之物。
妹喜茫然失措心里打鼓,本来就是想自保,没想到赶尽杀绝,对于阿户收取贿赂,她实在觉得难开口,犹疑了半日只张不开嘴呆站那里等待香米发落。
香米缓缓理齐簪子上乱了的碎金流苏,扶了女奴走至门前,眉头一皱,一股闷热让她不爽,打量一下这小小的阁子。
眸光倏地一亮,如明晃晃一池春水,脸上不自觉带了一抹女儿家的温柔神色笑道:
“宫奴这种事并非大事,人人都有,但是阿户想把咱们全体杀光,取而代之,喜宝宝你怎么看?”
妺喜闻言身子微微一晃,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
“我……不知……怎么办?”
初秋酷暑未尽,一轮烈日正当着天顶,晒得远处金黄色的琉璃瓦上都似要淌下火来。
妹喜闻言眉头皱成了一团,忐忑不安的揉着自已的小手,浑身已经湿透。
四脚雕花青铜炉内的芬芳青烟自盖上的镂孔中溢出,轰然涌起。
香米嫣然一笑,眼中却带泪光,“我一直非常宠爱阿户,如今她只想把我们全部灰飞烟灭。”
妺喜低头默默内心惊动,她能够理解香米的处境,终究还是她想的简单了,以为恢复正常原来的模样,大家相安无事。
香米轻拭去眼角的湿润,清淡一笑,举起来有一搭没一搭的扇,闭目轻嗅一下,说了一句与眼前的事不相关的话。
“这扇子有一点没有味道,最近又刺痛我好几次手指,该扔了。换一换更好的扇子吧。”
阿赞一直若有所思,半晌含笑扶香米起身,难掩欣喜之色。
“主人,您自去前殿休息,喜宝宝一定会保护您的对不对?”
妹喜木纳的点头,“嗯,我已经准备好了,保证君王一见倾心。”
她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却有一点局促。这是她入宫第一次面对宫斗,自已的根源是起火者,也需要亲自灭火的。
几日之间,妺喜仿佛成熟了许多些,原来心里的认知和分辨事情的习惯也在慢慢改变。
本来以为有施国侯府里面几个女子心机已经够深,大姬孺启廖也算是智慧无双,那些姬孺个个都有好几个心眼,好多面孔。如今看来夏宫里面的人,包括奴隶都不是等闲之流,自已脑子里面的东西不能同日而语了。
香米闻言双肩微微颤,挽发的玉石簪子在夕阳下发出冷寂的幽幽淡光,她感激的笑着拉着妺喜的手走了。
在妺喜眼里,香米的笑容是那么的高深莫测,那么的不同寻常,原来愤怒、感动,伤心、鄙视、都是可以用笑容表现的。
这笑容那么唯美,妩媚,那么轻柔雅致,带着笑容的女子心里究竟是何等心情,只有她本人知晓吧。
此时,妺喜笑不出来,心情压抑的难过,难道真的必须你死我活才能罢休吗?这夏宫里面果真的处处危机重重。
话说那边大后看着福彩宫主人花锦妃儒的衣服是模仿“假小子”的装扮。
地下一堆宫奴正在习武,跟着主人一样汗流浃背,东一个西一个的躺在那里喘着粗气。
花锦自以为穿上“假小子”衣服,头发却不能马虎大意,刻意梳成时新贵妇发髻搭珠翠首饰,真的是不伦不类,落了刻意又做作。
众人见大后突然出现,已经痴呆傻愣反应迟钝起来。
半晌才爬行过来,惊慌失措喊着大后饶命。
“饶命?你们这身装扮分明就是武林高手,何须余饶命?”
花锦忘了参拜,一张汗液侵袭的脸脂粉成堆掩盖住她的青春,倒显的落俗。她相信阿户一个半瓶不满的“师傅”也就罢了,还自以为是的设计自已的新造型。
“大后……贱姬正练习武功,想哄您开心的。”
“哄余开心,就模仿别人?你这是从哪里看到的!竟然偷偷去余的卧房!大胆贱人……”
“大后……请您听我说呀……是香米姐姐让我这么做的,因为她已经习武一个月了。她说装病隐瞒大后,还……带着外奴进宫……”
夏桀眉头一皱,越发恼火,“这些后宫女子何其无聊愚蠢。易布,你看她这个样子美吗?简直就是牛马不相及,蠢货……”
花锦痛哭流涕着,膝行过来,慌乱中抓住夏桀的小腿下裤角悲悲切切道:
“大后,贱姬无心的惹您不开心,但我也是一片痴情啊,这宫中模仿的还少吗?哪个宫里的女人都是模仿最美的,值得敬仰学习的良人呀,贱姬虽然愚钝无知,可是初衷都是为了解除大后烦忧,您不是允准女子习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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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桀极力屏下怒气道:
“余是允准习武,你这样干嘛?偷我的画像,跟别的宫奴来往,你习惯这种苟且吗?竟然还振振有词,你这样子,能够哄我开心吗?”
花锦对阿户投去怨恨的目光,继续哭诉道:
“大后,阿户是主动祈求我的,是贱姬一时糊涂,您知道我一向没有什么坏心眼,鬼主意的,我心里一直爱重您,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才能让您多喜欢我一些。请您看在以往情谊上面绕过贱姬吧。”
夏桀想起来,花锦的确是一个热情爽朗,毫无心机的女子,阿户是香米妃孺的宫奴,莫不是有人故意陷害花锦吗?他的怒气更加深了。
女奴阿户早就匐地不起了,她颤抖的出首香康宫主人香米妃孺的所作所为。
大后听了怒喝一句,“你跟我回去香康宫我倒要看看她们还能耍出来什么把戏?”他那双平日里看似悠闲的眼萌渗出君王才有的冰冷的寒意。
易布穿着与大后颜色相近,质地略单薄的外衫,这是大后亲赐予弟弟的王族常服,是一种身份地位无上的象征。
他比大后略高一些,身形略清瘦一些,骨骼清奇,面容清冷,五官比大后稍显俊雅和清秀。
看见大后因为后宫女子的行为发火,不禁一笑。
“大后,您不必优思这些小事不过是争宠吃醋那套把戏,不过这女奴背叛主人就……”
夏桀刚刚想起来阿户出首的根源,命带上她去香康宫对质。
阿户此时已经乱了心智,见大后对于花锦的态度如此刻板又斥责,自已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告发香米,只可惜这个小宫奴的命运从叛主那刻起已经注定。
大后带着身后大小侍奉,宫奴,冲进香康宫的时候,香米已经跪在花园的一角黯然神伤中。
这夜色极好,天气明澈,月光银辉蒙蒙,漫天飞舞的柳絮悠然飘落到香米的身上,增加了如梦如幻的神韵。
微风拂面吹着她随意飘散的秀发,发丝有意无意的流动在脸颊上,俏皮的飞舞。
“姬奴有罪,于龙脉无助,于社稷无功,于大后忧思无解,贱姬请圣灵赐罪,姬愿折寿祈祷我夏后龙体康健,国运亨通,家国强盛。”
香米柔弱的腰身在雪白的寝衣包裹下身形线条一览无余。娇俏不可方物,大后看的目光迷离,忘记了说话,不想打破这一幅难得看见的清雅的景致。
旁边的宫奴熟悉大后的这种表情,哪里还有什么兴师问罪,魂魄早就丢了三分,整个人的心思都被眼前的仙姿美态迷惑的身心荡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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