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的繁星璀璨如明珠四散,一轮圆月如玉轮晶莹悬在空中。天阶夜色凉如水,无边无际泼洒下来银辉如瀑。
妺喜从来不知道奴隶院落里,也可以这样四致规范,不管是破旧物还是完全无用的废品垃圾都是码的整整齐齐。
整个院落无一丝杂草和灰土泥石,高墙下面种着那些不知名的野花野草蓬勃有生机。
阿娘与阿尹和阿果的“家”是一小墩微型石头屋,却里外墙面挂满各种花草编制的帘,遮住了丑陋的石头。
屋子虽然小,房间方正却绿色盈盈,小而巧,雅而洁。
从来没有一处处所能够这样天然,纯真,府外洞天,草幔丝丝,清淡悠悠。
这座小房子的图画刻在妺喜心里,生出来对生活,对生命的一种敬仰,一种珍爱,对自然天成之物的眷恋。
“山管丁水管才家里陈设莫乱来。”*
妺喜反复琢磨这句话的意思,难道奴隶也会发财?奴隶也需要讲究这些吗?阿娘说的改命转运的袭击真的好用吗?
院落里,大家都在静坐听女桑讲圣灵语录。
女桑一双眼眸睁得极大,似不甘心一般燃着黑色的火焰,她沉静的语气却坚定不移。
“身为奴隶,不可有奴性,日积月累的改命条款,不可有一日懈怠,我们终究会积累足够的福气,挣扎向前。”
每日按时打坐祈祷,女桑总是重复着几句话,妺喜在旁边偷听的时候,默默品味着几句话含义。
众奴隶的目光如仰望神灵一般落在女桑身上,她紧紧抿着嘴唇,肃穆端正,脸色微微发红道:
“万物有灵,身边都是恶灵的时候,贵人也会改成低贱的命运,身边都是吉灵的时候,厄运也会自然慢慢消失。”
当大家一起喊出来的时候,妺喜知道这是结束打坐教诲的时刻。
原来奴隶们也有自已的生存法则,也有抗命改命的意志。原来一直以为,底层挣扎的那些奴隶只是满足填饱肚子即可的愚钝。女桑阿娘是一个不一样的奴隶头目。
“为了吉灵……为了吉灵……为了吉灵……”
妺喜躺在木塌上面,默默回忆白日里,奴隶们劳作时候,唱着统一的调子,带着一脸希望。
69書吧
老弱病残拖着身体,跪在地上蹭着那些台阶,竖立那些杂草,整理着那些破旧的衣物,阿娘女桑领着大家编织各种软草做成一件一件的衣衫,鞋子。
一双巧手腌渍的各种干菜,兽皮做成的被褥,这个囚徒屋被女奴头目打理的,就连肥遗管家来了,就呆呆看着发愣,硬是掩饰不住眼神中那种敬佩的目光。
“要是都跟你一样的奴隶,估计很快就有人取代我喽。”
肥遗嘴角带着自嘲的笑意,背着手观察一圈又一圈,惊叹之余点头赞许着离开了。
“为了吉灵……为了吉灵……为了吉灵……”
大家挥动手臂七零八落的呐喊着,第一次体会到肥遗已经多日没有骂人打人的得意。是的,这个就是好的开始,肥遗也不会故意找茬骂人打人了。原来曾经以为的鸡蛋里挑骨头,真的不是挑衅的。
回顾曾经那种奴性的日子,大家感觉真的是人兽不分的低级。
妺喜第一次听见女桑阿娘讲述这个吉祥灵的积累的方法。嗷嗷嬷嬷也曾经说过,却没有这种语言震撼人心。
“一切的邪恶,伪善和恶毒,杀戮欺辱,掠夺霸占,是万恶灵源头。每日向善,对万物恭敬是吉灵的源头。”
夜终于又寂静下来,躲在房屋里面的妺喜,有渗入骨髓的恐慌。
紧紧咬着被子。囚徒屋里的被子,自然不能与宫中轻软的云丝绵被相较,硬邦邦压在身上,一点也不觉得暖和。妺喜咬的牙关发酸,眼泪还是抑制不住地落了下来。
她离开中奴院落的时候,这些奴隶委实不明白,那些每天洗夜桶,干着最脏最累的奴隶有什么好的。妺喜一个姑娘却愿意跟女桑他们混一起。
这下好了,阿虎又是中奴头目了。阿盘哭着看着妺喜离开她们,抓着妺喜不肯撒手。
仿佛有森冷的风生生擦着眼眸刮过,她还是眼中一酸,硬生生忍住泪意。
妺喜抱歉的看着阿盘等,悄悄说,“我们会救你们的,等着吧。”
妺喜终于可以跟女桑嬷嬷一起睡,跟着阿尹阿果一起干活了。
微微惆怅,如秋风隔着帘子簌簌吹过,有落叶沙沙。
今夜是第一夜,妺喜躺在女桑嬷嬷身边有一种感动,有一种母亲疼爱自已的感觉。
她的肩膀瑟缩着,仿佛一只受伤的小兽。半张脸伏在被子里,女桑看不见她的泪水,只见灰暗的粗麻枕布潮湿地洇开水渍。
阿娘的手微凉纤细,慢慢抚弄着她的头发,无声无息的安慰着。
脆弱的女孩有一些窘迫,身子有些软软地发颤,泪水含在眼眶之中,几乎又要含不住要落下来。
她极力让自已看起来没有哭过,勉强找一个话题,声音却有一些凄苦。
“阿娘,您为什么跟我嗷嗷嬷嬷一样,蒙着面纱?”
女桑的声音温柔而笃定,牢牢压迫住焦虑。
“有时候,适度掩饰自已的真正容貌,这是智慧。”
妺喜的认知里做奴隶的都是犯罪的人,或者丑陋的人。可是阿尹和阿果眉目清俊身条灵秀,女桑嬷嬷虽然总是遮住面孔,却能从清澈眼睛中感觉她是一个极美的女人。
大脑中开窍一般,嗷嗷嬷嬷也经常说这样的语言,却不知道说的究竟是谁。
“阿娘,您人这么好为什么会是奴隶?”
女桑这几日有了妺喜越发的笑容多了,她领着这些老弱病残的下奴和睦相处的方式让妺喜再一次震撼心灵。
她眼睛带着笑意忍不住摸着妺喜的小脸蛋,动作轻柔温暖。
“有些人出生就为奴,这是天选的命,但是人有时候也能胜过天,只要有心。”
妺喜被女桑母亲一样的疼爱感动了,她从来没有体会过有阿娘的感觉。眼睛中充满着期待的光芒。
“我们本来不是奴隶,当奴隶只不过是老天爷考验我们罢了,经得起这个考验,跟阿娘冲出去。”
转身的一瞬,阿娘手心的温度如热铁烙在手上,一直沉郁克制的心骤然平实了下来。
“先把眼前的日子过好,不能被恶毒命运打垮,要战胜痛苦,悲伤,饥饿和屈辱。只要咱们还活着,就有希望。”
妺喜躺在女桑腿上透过月色看到外面的一切,最低贱的下奴屋也被女桑等人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院落里面那些夜桶摆放的整整齐齐。兽皮的腥臭味不时的飘过来,让妺喜的胸口不适鼻翼被刺激的好想呕吐。
可是这里的人每一个尽管残疾尽管每天都会挨饿挨骂挨打,都是笑意盈盈。
妺喜从他们的身上看到了人的坚韧不拔和跟命运斗争的强悍。
母子几个挤在石头屋子的木榻上面聊天,故意陪伴妺喜,安慰她失落的心情。
妺喜气色略苍白,微有姑娘家的羞涩和惭愧道:
“或者真的似阿果哥哥说的那样,我也许是幸运的,有些奴隶无依无靠,无人关怀。”
阿果的语气那般轻松却忧伤,五官端正的面孔带着少年特有的朝气,友好鼓励的笑容。
“我自小就不知道自已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已是哪里人,跟阿娘和弟弟在一起,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妺喜这才认真打量阿果哥哥的脸,发现他的眼神里面有一种熟悉的东西,而且那鼻子嘴巴的弧度,也有一些面善,难不成是心里有好感,看着都似是旧友一般。
少年阿尹凑过来,把一顶花草帽子戴在妺喜头上,赞叹不已。他蹲下来,顽皮一笑道:
“是呀,我一直当乞丐,小时候经常被欺负,记得有一个女娃娃总是帮助我那。”
妺喜抚摸着头上的花环,有一些羞涩,拿下来放在手里,突然想起来自已儿时的事。
她睫毛抖动,捋一捋自已的思绪道:
“我小时候也帮会乞丐,那个小乞丐好笨,好丑,经常被别的乞丐打骂欺负。”
阿尹的目光清澈如水,笑容可掬,一脸好奇,细细盯着妺喜的眼睛问道:
“这么巧合,难道你也跟我儿时遇见的那个童霸那么仗义吗?”
妺喜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回忆起来儿时,模糊的记忆,自已帮过的小乞丐的模样,跟阿阿尹与女桑阿娘完全不同。
那个小乞丐黑瘦矮小,一笑很傻,一口豁牙,头发淡黄稀少,那个嬷嬷一脸疤痕,三角眼带着凶光。
此刻她心里堵塞,无法完全集中精力跟阿尹一样回味童年趣事,目光有一些涣散迷离,敷衍道:
“也许每一个地方的乞丐都一样,也会有人打抱不平吧。这个不算什么的。不值得一提。我都忘记他们什么样了,只是擦肩而过而已。”
阿尹紧紧盯着妺喜,有一些黯然神伤,失望的把目光转向自已的布袋子上面。那里面装着童霸的信物,他一种用生命保护的东西。不管多么艰难,都不会想到把这个信物卖掉,换食物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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