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历*端月*望日*。
罪奴阿桑是在睡梦中被硬拉扯起来的,心里骤然收紧,迷茫的眸子惊悚逐渐清晰,发现被一个蒙面男半托半抱。
有一腔荒芜空旷的嗓音在她耳边喘息着响起,“今日是端月望日,你有灵血,会不会是初次?”
猥琐和羞臊的问话,阿桑顿时电闪雷鸣般惊觉,维护女孩的清白,就是死也不能让他得逞。
拼命一口咬下去,感觉牙齿上面已经有流液渗出,狠狠用力,依旧挣脱不开男人那双如同钳子一般的手臂。
目光似冷箭划过她的脸颊,许是错觉,竟仿佛有一点温柔与怜惜。
阿桑依旧不肯松口,嘴巴粘粘的,有血液甜腥的味道,牙齿已经微疼。
原本清丽的脸庞扭曲得厉害,口中已经不能言语,只能“呜呜”发出怪声,如夜枭凄厉的嘶鸣喊叫。
她的身体腾空被阵阵颠簸,冰冷的空气飘散开来,已经离开囚徒屋。身陷静的发慌的院落里。
被咬的男子终于闷闷的哼了一声放开她的身体,哑声道:“你是又脏又丑的罪奴,舍命闯入者只能是救你的,无人会强暴你或者害你。本人对香喷喷的贵族女子都不稀罕,还能冒死非礼你吗?我有点后悔救你出来了,无脑子!”
屁股被男人托住,顺力一推,阿桑的身体就爬到冰冷的大鼎上面,跳下去那一刻,却被他的辱骂惊出来一股屈辱感。
一件厚绵锦袄带着男子的体温,扔了进来,“盖在身上,用你的灵血抹一下大鼎的底座。到龙门山逃出去,寻找一辆马车。”
随着脚步声渐渐消失,阿桑的心跳就像一只发疯的兔子。
端月望日是大日子,正是大夏镇国大鼎从西河*运载到公子桀的封地,斟鄩城*的途中。
阿桑藏在一口大鼎中,倾听粗奴们口中吟吼的一波一波的号子,挪着沉重的步子,顿顿的行走着。
犬牙交错的山路上,她内急的不顾女孩的羞涩,把体液喷泄在这象征大夏霸权的千年大鼎口底。
堪称天下第一巫人的巫羽*曾经说过:
“九鼎乃大禹涂山大会以后,凝聚九州青铜烧铸而成,坚不可摧,不惧风雨寒霜侵袭,不惧火烧水淹,唯独不能在端月望日沾染女子的处子血。否则就会天下大乱,妖女出笼。”
早在大夏国是小夏族的时候,虞国首领虞舜*最信赖的巫咸国首领巫彭,就曾经以生命代价告诫过天下英豪:
“望日灵女之者,皆是灵女转世,端月望日灵血者,必将霸权一方。而男子端月望日沾染非妻的灵体血 ,就会祸事临头族权颠覆,而望日沾染妻子灵体之血的男儿 ,必定是统一天下的王。”
罪奴阿桑不晓来了经血,慌乱中不明白男子让她抹血是为何道理。
却感觉腹中绞痛,一股热流从下体汩汩流出。正是她初次来经血的日子,这么巧,这么准的把这灵体之血染到金鼎内。
山林路上,顷刻间雷声轰鸣,紫色闪电夹杂着豆大的冰雹,起初还劈哩叭啦,后来如剑沙泼洒,直击地面。
粗奴们不得不暂时停下,躲避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大雹。
那九口神州大鼎被粗奴们孤零零的搁在半山腰上,人都散到附近树林里躲避这场如刀锋的雹砸之痛。
尤其那几个看守粗奴的大夏兵正*,更是抱头串鼠,唯恐被砸破头颅。
阿桑偷偷爬出大鼎,在风雹雷电的掩护下,很快钻入树林里消失了。
一路飞奔中,心里牢牢记住蒙面男子的叮嘱:
“去龙门山附近的山林里寻找一辆马车,他能够接你去有施国布吉那里,你们都是东夷族,必定会帮你脱险。”
果真阿桑如愿的搭上一辆马车,载着她急奔有施国方向。
一个面目清朗,剑眉星目的年轻男子,一身盔甲戎装,英姿勃发,并没有雨淋的狼狈,凝望着那一抹灰色灵敏娇小的身影,嘴角一抹淡淡的雾冷,目光中皆是笃定坚毅。
护送大鼎迁移,这是他的使命,保护有穷君女潜逃,这是他的天命。
定定伫立在风口,冷寂的风一阵一阵扑到脸上,眼眶却是热热的,喃喃道:
“休要慌乱,往后余生,如你所愿,搏命改命。”
抚弄着手臂上的咬痕,流出来的血迹被雨雪冲刷干净。却被冰雹砸的泛起丝丝隐痛。
风云雷冰席卷而来,翻滚而去,走的那样痛快和利落,仿佛不曾来过一样。
仰望山顶,如碧海一般的晴空之下,龙门山巍峨高耸,如一条玉龙腾跃起伏。
灿如金粉的阳光照耀其上,那种璀璨与神圣的高洁,那种洁白仿佛从天际垂下的圣洁,让他不由得屏住气息,心怀崇敬。
十三个朔望月*以后。
夏发十年杏月*朔日*,大夏奴隶制王朝都城西河城。
这一年,夏发的第七个儿子,公子桀被册封第一君侯*,神州九鼎自西河搬迁至其封地斟鄩城,预示着继承君王之位毫无撼动之势。
巫羽*之言,传遍天下,有民谣为民声。唱曰:“有穷妖女兮,后羿魔魂兮,殇夏妺妺兮,四妖迷惑兮,殇殇日神兮。”
巫咸国*巫彭后裔名曰巫羽,此人是夏王族中最灵验巫术及医术的巫医。
巫羽盘坐于冰水中,却周体雾气环绕,脸色绯红,坐下冰块一块一块的被体温溶解。
四方脸上面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半眯着,透露出一股震慑之光,嘴唇黑紫抖动的厉害。
“噗嗤……”一股血迹从他嘴巴吐了出来,双眼呈现墨绿色,散发出瘆人的目光。
“妖女临世,千变万化,妖媚惑主,杀无赦之,方可躲过一劫。”
号令一下,各诸侯国,纷纷搜出胸口刺着“穷夷”*二字的女子杀掉。
乌云密布多日,西河宫里亦是湿涔涔,似乎堂内墙面都能够生出苔藓一般。
夏后*发一向勤政节俭,自继位以后,多人奉劝迁都,皆被他否定,多嫌大费周章,拒绝大兴土木,一代君王不喜奢华整洁,偏重随性散漫。
自大夏第六代大后胤甲*即位,建都于西河,四代君王定都于此。
百年的王族宫殿,简朴粗陋。灰墙石瓦,宫巷里杂草丛生,植物繁茂的毫无珍奇造型,自顾自的野蛮生长。
宫殿大殿并无确切匾额,无讲究的殿名,各位大正习惯性称呼每日议事的主殿为“大后殿”。
空旷的主殿里面,阴暗的色彩,粗糙的墙体与石板地面,唯独一排低矮的盆景花卉增加一抹鲜活色调。
厚重的灰紫色藤幔面前,苇草编织的几个坐蒲,一张破角后修补的实木案几。
各大正的蒲团早就经年摩擦,丝丝拉拉的苇条芒刺与绸缎衣衫摩擦起来,定是起球拔丝。
夏发粗锦常服,披发凌乱,胡须已花白无形,他面露倦色,看着下面纳谏的忠良大正一脸凝重。
案几上面一只无纹青铜碗,里面是早已凉透的草药泥浆。
牧正*出身的关龙逄,面君时故作欣喜之色启奏道:
“启禀大后,有穷女乃魔化魂魄转世,仅杀之不足以震慑天地妖魔,需要一位圣灵之贵女,恩赐归天,使魂魄压住众鬼魂。”
发后眼中有异样的光芒,饶有兴趣的问道:
“此等贵女在何处?可否是人间凡人?”
关龙逄不敢直视大后,似有一些颤抖的声音道:
“大后,自然是吾大夏之灵秀贵女安然妃儒,天下皆知安然贵女是第一灵体,能够令凶兽顺服,百鸟围绕,不怒自威,万人仰慕,苍生爱戴,灵魂之纯洁,性情之柔美,纵观天下,竟无一人超越。”
有短暂的沉默,寂静的殿中唯有屋顶蓄水嘀嗒嘀嗒液漏的声音,像是谁的心跳凌乱。
发后沉吟片刻,目光中有一丝沉痛道:
“安然的确是天下女子之楷模,灵秀女子的典范,可是公子桀与其情感深厚,恐怕不舍呀。”
关龙逄的唇角微微一搐,很快泯灭了眼中一抹浅淡的无奈之色,从容道:
“大后*,如果不舍安然妃儒,势必就会舍掉更多的大局,望您能感知天下苍生所需。令安然归天赐封为夏女圣灵镇压妖魔鬼怪吧。”
此消息不胫而走,十岁的公子桀已陪同阿娘安然跪拜在大殿外面。
她凄美嫣然的笑,泪珠滚滚,娇羞怯怯的抱住十岁的公子桀,母子相拥而泣。
发后长叹,于心不忍,忧然道:“苍生民怨,乃国之大计。尔等心意余自然知晓。吾儿夏桀已是储君,舍命护母可见安然的慈爱胜过亲生阿娘,姑且留下,等余百年以后陪伴余归天吧。”
关龙逄见第一说无法说服大后,只能变了一个说辞,又大礼跪拜死命纳谏道:“大后,万万不可呀,巫祖曰:明事理的布衣人家,小民小众都知晓,男儿有志,自幼需亲父,与父亲和睦心意融通,积累阳刚之气,脱离母强阴气,此乃少壮之举。反之,母强父弱,幼子阴柔无志,被强母所缚,难以成才,家之败衰之势。请您亲自教导公子桀,父子情深,方是大道。”
关龙逄磕头赔罪不止,却令夏后憋闷烦躁,他一向不喜幼儿,无耐心亲教,更不喜好平日里点滴的引导的琐碎。自己的几个孩子都是随母亲或者教养嬷嬷带大。
尤其是公子桀,自幼丧母,难道还能让一个堂堂君王照料安抚吗?对于教导子嗣方面,夏后一直是厌倦的,唯独感觉公子桀,容貌俊俏,娇憨嘴甜,顽皮讨喜,君王后代 必定错不了。
夏后怅然回眸扫了一眼跪地颤抖的女子。
只见那种娇羞之色,委实令人动心。而这柔弱女子的脉脉娇羞和楚楚无助,正是他身边每个妃儒都没有分毫的。
如此这般脉脉的娇靥,含羞的风情,令夏后心头不禁生出一种酸涩的感觉。不觉微露疲态,轻叹一声道:
“安然陪伴余,抚育公子桀多年,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错处,已经令殉葬了,尔等不必过于计较了。小小女子而已,余眼皮子底下能奈何乎?”
关龙逄磕头到额头出血。哭泣道:
“大后,奴死命纳谏,公子桀乃大夏未来之主,切不可终日与女子为伍,女子属阴柔,克幼阳,培养抚育君主之大忌也。天下英豪男儿,皆是几岁就脱离母柔女阴之绵衰,应由阳刚之气文武双全者陪伴。但凡喜爱缠绵女子阴柔的男儿,最终会大事落空呀。”
夏后见大正等纷纷跪拜着,跟随附议中,不由得心思发烦。阴沉着脸色平复一口气,缓缓道:
“余知道了,尔等退下吧。”
关龙逄等人依旧不肯起身,沉痛的坚持己见,反复念叨:“大后,您马上可以杀了我等,而奴等不得不舍命护国,安然乃灵血之女,对公子桀有百害无一利。奴冒死相告,您杀了奴吧。”
夏后舒了一口气,亲自扶起爱卿龙相,安慰道:“卿之心思,忠心耿耿,余心里有数,你们下去吧,余日后定将安然的所有权利免去,只是一个公子桀的贴心家奴一般,且防范森严。切断她与外界所有的联系。卿可愿意留她几年?”
关龙逄复又大礼跪拜,几乎是痛哭流涕道:“大后,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呀。”
夏后心知关龙逄一向秉公直言,绝不参杂个人恩怨,又看公子桀泪眼婆娑,与安然母子悲悲切切,惊恐万状,有一些乱了思绪道:“龙卿,收起你的万万不可吧,好歹给余一个颜面,日后再做打算。”
公子桀与阿娘安然感恩跪拜,瞄了一眼默默退出大殿的大正*关龙逄,少年公子的眼中都是仇恨和厌恶。
安然领公子桀离开众人,回到安然宫主堂内。见左右无人,公子桀顽皮一笑问道:
“阿娘,儿痛哭流涕的样子很见效果,记住了关龙逄这个坏蛋,等我长大第一个杀他,您答应给我画的画本故事,这回可以给我看了吧?”
安然捂住公子桀的嘴巴,轻柔的压低声音道:
“好的,阿娘给你画,看完一定烧毁,这个画本只能是独自看,一旦外传,咱们母子性命不保。”
夏桀目光清澈,充满疑惑道:
“阿娘,那些大正为什么要杀阿娘?父亲为什么让您殉葬?”
安然眼神剧痛,如同要沁出血来,低声嘶哑道:“
“因为他们说阿娘无缺点,是这天下最圣灵的女子,你父亲太喜欢阿娘了,才令阿娘生生世世陪伴他。”
公子桀怔怔着恍惚道:
“阿娘,那您以后就不要完美,做一个有缺点的女子吧。”
夏桀的话,在瞬间凌厉地挑破安然的伤口,揭出血肉模糊的过往,她心口微微作痛,冷寂了声音道:
“对于阿娘来说,暴露缺点就等于失去恩宠,过于完美,就成为众矢之的,如果有来生,阿娘一定进入百姓人家,粗茶淡饭,夫妻一双,随意哭闹,任性撒泼,那将是最美丽的日子。”
69書吧
夏桀拥抱着阿娘柔软的腰肢,撒娇一样的承诺道:
“阿娘,您不要伤感,等我当上大后,一定让您暴露缺点,却无人敢置喙。
心口洋溢出极暖和的温度,仿佛清晨的第一道阳光,这样明亮而灿烂地照耀在身上,光华沐浴。
“你已经是第一大封地的君侯了,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只要你我母子同心,一切都能改变。”
公子桀与阿娘十指紧扣,一根根地交错着扣在一起。满意的仰头看阿娘笑嘻嘻道:
“我永远都跟阿娘同心,甚至比父亲还爱阿娘。我长大以后封您为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娶您当元妃。”
安然噗嗤一笑,抚摸他的额头,亲一口他的头发,慈爱道:
“履癸乖乖,我是你的阿娘,长辈,你不能娶阿娘。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夏桀似是心中感性激荡,兴奋得脸色通红信誓旦旦道:
“不,阿娘是我心里最美,最好的女子,我娶谁都不会爱她,就爱阿娘你一个。我要阿娘永远陪伴我,不去陪伴父亲。”
安然有一些微怔,继而笑了,推着他去沐浴,笑道:
“乖公子,以后我就是你的宫奴了。你是我的主人,我伺候你沐浴更衣吧。”
公子桀撒赖不肯离开阿娘的怀抱,安然只能哄着入睡,等他熟睡以后,方抽出酸麻胳膊,穿上一件寝衣,下了床榻。
凄苦的泪忍不住落了下来,抽抽噎噎的哭声夹杂在呜咽风声里格外叫人生怜。
哭了半响,颓废干枯了心灵一般瘫坐在榻上面,好险,好险。
强忍住心里渐渐模糊的惊悚,又是一滴泪无声的滑落在手心。
十年的恩爱忠心,抵不过一个身份的芥蒂,安然本来无心拨弄风云,方西元妃故去以后,一心一意照顾公子桀,不曾有丝毫异心。
殉葬?杀无赦!有穷氏君女出身的女人难道真的那么可怕吗?
想起来白天众人面前,死亡的恐惧很快地逼近,那么近,不知道下一秒自己还能否无恙呼吸。
有风微凉,卷着堂中淡薄花香缠绵送来,轻轻一浪一浪拂在身上,凉丝寂寂,凉意无孔不入。
难道这一切都是戏吗?君王与每一位女子之间的情爱真的都是演绎的吗?女子演的用心,君王配合的用情。也许演得久了,自然也入戏,外人看来如斯情深,唯余自己点滴在心头罢了。
安然望着窗外乌云翻滚,声音微微失了往日的语调,心跳清晰突兀得跳跃着,犹如山间旷然作响的暮鼓沉沉。
“既然赐封为我是圣灵之女,不妨就抬举起来一个圣灵教又何妨?杀无赦?却杀不到这星星之火。我的两个侄女绝顶聪明,想活命不难,想改命也要难中求胜。”
宫外春雨哗哗如雾,如鞭子抽着大地,焦雷轰断了树顶的枝条,仿佛有蓝紫色的闪电明亮划过天际。
各诸侯国接到夏后的诏书,开始大肆搜罗东夷族部落的有穷氏罪奴,尤其是女奴,尊大夏号令铲草除根。
商丘封地豪城,商国侯主癸*接到诏书,疏离的一笑道:
“休要慌乱,何须大后亲自下旨,商国封地已无一罪女存活,只有几个幼奴终生监禁中,请大后毋须忧心。”
侯爷正跟心腹赵梁轻松谈论间,突听包铜滚木的厚重大门通的一下打开,是武士黑耀慌乱中忘记分寸冒然闯入。
主癸不由眉头一皱脱口责备道:“休要慌乱,有事慢慢说。”
黑耀身形高大,脚步踉跄,不仅没有稳住气势,那张面具脸越发诡异,几乎是嘶吼着喊道:
“侯爷,不好了,有施国祸事了,布吉侯爷私藏有穷氏君女成功潜逃。岷山氏君侯告发到大后那里,夏后大军已经赶到有施国屠杀全府家眷。”
主癸侯爷铁青到失去人色的脸上泛起而凄厉的酡红,似是被这消息震撼到无法自持,瞬间大怒道:
“休要慌乱!布吉贤弟真的糊涂呀,黑耀你带领几个罪奴死士快去有施国救人,确保万无一失的把布吉侯爷救出来。成功以后可免罪奴身份,按照良民百姓安置。”
黑耀男奴是东夷族部落的后裔,是有施国送给商国候的一份大礼,因其武功高强一直保护主癸安全,多次立功护主忠诚。得知旧主布吉侯爷遇难自然心焦百倍。
主癸猛地抬起头,瞪住他补充道:
“回来,休要慌乱,本侯话未说完,另派一拨死士寻找布吉放走的罪奴,见之杀无赦,商国与有施国交情深厚,本侯得拿出来诚意让大夏后消除疑心才好。”
赵梁与黑耀急奔出去开始一阵排兵布阵。不多时院落已经恢复如初,唯有风声漱漱,如泣如诉,空阔的堂屋,寂静一片。
主癸凝视着墙壁上一幅黄图*沉思起来,锦缎刺绣的是大后夏发赏赐商国的镇国之宝“大禹治水和涂山大会图”。
此图标志着夏国始祖大禹十几年治理黄河泛滥灾水,分化九州,号令天下诸侯齐聚涂山建立联盟的光辉历程。
告诫天下诸侯国国君,要遵从大夏号令,敬仰大禹功德无量。
窗外天光渐渐暗了下来,余晖带着最后一抹橘色的流转霞光映照在主癸面上,有奇异的贴心的色彩。
恍惚中,还是在十年之前那个日子,柳絮飞扬如簇簇的雨雾,他穿花度柳而來,长身玉立,丰神朗朗,目光炯炯的打量着她道:
“这位姑娘,休要慌乱,刺客已经铲除了,请小姐在这里休息一日,明日我派人护送您入宫,日后成为贵人,才能保全一生无忧。”
姑娘一双秋水盈盈的眸子里流露出混合着不安、羞急与娇怯的眼波在他面孔上面久久不肯离开。
半响从脖子上摘下一串绿松石珠饰,无比羞涩的递给主癸道:
“感谢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定当厚报,还望持此物及时与我联系,好报答厚德恩重。”
绿松石配饰当时仅是王族贵胄之家才能流通,价值仅次于青铜物件的珍贵。
主癸默然一愣,怔怔的凝望着姑娘那欲语还休的模样,心脏莫名的耸动起来。
女子受到惊吓,柔柔怯怯的提出来,救命恩人可否陪伴一夜。
自从有了那一日的默然相守,空气中那种紧张窒息,令人浑身躁动,又保持距离的姿态一生难忘,浑身血液沸腾起来,手脚却如同冰寒里面浸泡一样。
沉重的呼吸,幽香的体味,昏暗中姑娘那娇羞不安的眼神,却是无比依赖的信任。
二人皆是一夜未眠,天明的时候,姑娘却道出自己心扉。她凄楚而笑,似颤栗在秋风萧瑟里的一朵花,
“不敢欺瞒公子,我本是有穷氏君女,隐藏身份入宫的。我的两个侄女一个在岷山氏族候府的罪奴屋里,一个在有施国。还请您帮助她们脱离困境,只是她们自幼与我分离多年,已经无法确认身份,需要您慧眼识珠,小女子还是处子之身,不如就以身相报。您不嫌弃的话……”
主癸抑制住自己澎湃的情愫,感觉脸颊滚烫,血液流淌的迅速,整个人似油煎火燎一样。
“姑娘,莫要慌乱,在下愿意帮忙,但不能趁人之危,您即将入宫面君,处子之身尤为重要,一旦识破性命不保,在下不能致你于水火中。而且在下如果破坏你的处子之身必定会娶你过门,未娶之人,请赎在下不能越界,这是我一生的准则。”
她扶着岩壁,盈盈而立,眼中有虹彩样的霓光划过,璀璨一道:
“我安然亏欠你一个大人情,永远有效,不管什么时候提出来都可以。只要我能做的,义无反顾责无旁贷。”
他星目明亮,点点头转身离去,温厚的身影在初春的柔美中看起来格外清冷。
水蓝色的衣袍被一阵清风荡漾起好似水面的纹纹波澜似的褶皱,好似他整个人都这样微露的轻愁笼罩着,在群山环绕的青灰色里格格不入。
主癸收回思绪,揉一揉发涨的额头,轻轻缓缓坐下去,从衣袖中掏出来一串绿松石珠串把玩,颗颗珠子经年摩擦泛出暗哑的光泽。
珠串首尾用一枚小小的贝连接起来清晰的刻着一个字“安”。
主癸嘴角一抹难以觉察的微笑自说自话道:“势单力薄,怎么才能安?得储蓄力量才行。望你早日醒悟施展你的智慧才好。”
站起来,信步走出堂屋来到视野开阔的阁楼屋顶,凝神望去,府后丘山迷雾森森,似乎是要降雨一般。
那一片罪奴圜土*被蒙蒙夜色覆盖着。
“来人,吩咐管理罪奴的花嬷嬷明日把护甲女子给本侯提出来一观,记得共有十几个女奴穿了贞操带。细细查看明白筛选出来一人。”
主癸早已明白,商国封地后山的罪奴屋里面,有两个容貌不错的姑娘,一直不露声色保护着。
有施国幼奴一律不做交易,倒是岷山氏族侯府的女奴娃高价易货回来十几人。
主癸目光深沉中见一抹自信,安然的侄女,两个小君女,应该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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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夏历:夏朝的日历。
端月:正月,一月
朔日:夏历初一。
望日:农历十五,月圆之日。
虞国:夏朝之前的霸权天下的国家。
虞舜:舜帝。
杏月:二月。
朔望月:夏历中的一个月。
神州大鼎:大禹治水胜利以后,把天下分为九州。冀州、青州、徐州、兖州、扬州、梁州、豫州、雍州、荆州。每一洲的代表性山水标准画到一口青铜大鼎上面。
西河:夏朝都城之一,夏都西河遗址位于河南省安阳市汤阴县城东菜园镇南的西河村。
斟鄩:斟鄩是夏朝的都城遗址,位于洛阳偃师二里头。斟鄩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国家政治中心之一,也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国家政治中心之一。
巫彭:《山海经》神话人物。
兵正:兵丁。
第一君侯:类似王爷。
巫咸国:《山海经》中的方国。里面所有人姓巫。
巫羽:杜撰的巫人。
穷夷:东夷族有穷氏的后代。
夏发:夏朝第十六代君王,夏桀的父亲。
牧正:夏朝一个官名。主管地方税收。
关龙逄:夏朝忠臣,是夏发破格录用的大臣。
胤甲:夏朝第六代君王。
大正:大臣。
大后:夏朝的君王称呼“后”,归天的称呼为“帝”。
主癸:商汤的父亲。
圜土: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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