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樾到底是没出城里去。
他下山原就是奔着江家和江月白来的。
如今南安城中是什么景象,他一无所知,安稳地待在江月白的屋里,是最安全的。
这些时日,他对江月白一无所知。
冒险进村,固然有希望江家人规劝她一二的心思,但更多的,还是因为,他想多了解江月白一些。
至于为何会想多了解些,他还没想明白。
江云声把他带到了江家安顿,又与江家人交代清楚后,便赶着出城了。
江家三郎去了城里地主家做活儿。
江云朗天色暗下来以后便出门了,这会儿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屋里只剩下江家大伯,江陈氏,江家的女儿江云兰以及……被安置着坐在桌边喝茶的君樾几人。
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着急说话。
好一会儿。
江陈氏面色讪讪地丢下一句“我去做饭”便出门了。
江家大伯盯着君樾看了好几眼。
“那个,我去看看你娘饭做的怎么样了,云兰,你带你……妹婿,熟悉一下家里,这些时日,他在家里养伤,便不要去外边随意走动了。”
这也是江云声特地交代的。
照着江云声的说法,江月白名声本就不好,再找个脸毁了,腿伤了的瘸子,指不定得被传成什么样儿了呢。
说完。
他便兀自出门了。
一边回想着江云声的话,一边觉得心里似是堵着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走出门后,他回头看了眼垂眸坐在那儿的君樾。
这人虽看着气质凌然,满身都是富贵人家家里养出来的矜贵之气,但谁知道他家里是个什么光景?
能被人打伤至此,身后还不知道有多少的仇家。
月儿怎么就看上这样的一个人了?
这人好吗?
除了年轻些,气质好些,脸上的伤疤可以想法子去了,但腿伤能好吗?
这万一要好不了。
月儿岂不是一辈子都得被人笑话找了个瘸子做夫君?
江家大伯,越想,便越觉得糟心。
索性眼不看为净。
他前脚刚走,君樾身前便落下了一道暗影。
他抬眸,正好与江云兰视线对上:“你,妹夫,你要先去你屋里看看吗?我二哥已经将屋子收拾好了,你放心,里边的枕头被褥,全都换了新的。”
妹夫?
君樾抿了抿唇,却是淡漠地起身去搀自已的拐杖。
江云兰见状,忙帮着搀住拐杖。
她凑近时,身上的熏香直窜入君樾的鼻子里。
他鼻子刺刺痒痒,有些难受。
君樾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一步,稍稍避开后,才缓了缓呼吸,面上有些冷淡地说:“姑娘离我远些,你身上的香味,有些重了。”
“阿嚏,阿嚏……”
几声喷嚏声十分应景地紧随他的话而落。
屋里一时间有几分冷凝。
江云兰左右地深呼吸了几下,眼神茫然,她身上也没什么味儿啊?
农家子日日忙碌。
鲜少有熏香的习惯,也就是前两日,村长家里的小儿子往她手里塞了一盒熏香。
她没舍得用,只将东西藏在了衣裳里。
那衣裳变相地熏了两日,拿起来穿的时候,的确是有一道清淡的香味。
那村长的小儿子可是说的了。
那是素奈(茉莉花)制的熏香,香味清淡,闻着叫人觉得清爽舒坦,城里的姑娘小姐们一贯是爱用这些小东西的。
这样小小的一盒子熏香,就要五贯钱呢。
江云兰仔细地感觉了一下。
那味道淡的几乎都闻不着了,怎的到这人嘴里,就重了呢?
她咬着唇,神色略有些委屈地凑近他,一字一句地解释:“妹夫,你定是闻错了吧?我这身上也没熏香啊,不像月白,她身上全是药草和泥腥子味儿,比较冲。”
君樾眉眼微沉。
他敛下眼里的冷意,面上没什么表情:“我住哪个屋?”
江云兰愣了一下。
君樾已经自顾自地撑着拐杖,缓慢却坚定地朝着上房右侧的一间屋子走了过去。
走到门前,只一眼,他便确定自已没猜错。
江家是标准的农家院子。
院子大门进来便是堂屋,会客歇息喝茶往往是在此处,堂屋左右两边便是主人家歇息睡觉的屋子,江家约莫有些家底,屋子倒是多,上房分左右两间屋子。
一间必然是江家大伯夫妻二人的住处。
至于另一间,该是江云声的。
他是江家长子,虽常年带着媳妇住在城里,但年节或是村里有喜事的时候,还是回来住的,他必然是有一间合适的屋子才是。
至于别的屋子,君樾不作他想。
他站在门边,指着那比其他地方空,又重新清扫过,被褥枕头都换了新的屋子,几乎是笃定的问:“我今夜,就睡这屋了,是吗?”
江云兰回过神,连忙疾步过去。
“是,是,是这屋,大哥说了,大嫂马上便要生了,在城里住着坐月子也方便些,暂时不回村里了,叫你且安心在这里住下。”
君樾慢慢地走了进去。
站在屋里扫了一圈,柜子上头安置着的,赫然便是他拎下山来的包袱。
他低头看了眼自已鞋子上踩着的淤泥,皱了皱眉,随即勾起一抹淡淡地笑:“你妹妹进山里去了,我这两日都没好好洗漱过,劳烦江四姑娘帮着烧些水来,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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