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白还真就是故意的。
在山上这么多年,江月白早就练就了一身的淡漠心肠。
除了江家大伯一家和慕怀星等极少数的几个人,她几乎对谁都没什么耐心,更没什么亲近的心思。
那日。
若非她有所图,压根儿就不会搭理君樾。
更别说是费心思救他,招惹后边不知道多少的麻烦了。
他倒好。
承了她的救命之恩,不说感激,还时时怀疑她,甚至从一开始,就不是真的应下与她的条件,打算对她行缓兵之计,慢慢哄的她放弃,悔婚。
这也就罢了。
他还有脸一日日的挑三拣四,这不吃,那不要的,把她当什么,他的奴才吗?
谁给的他的脸?
原本,她倒也没想这么捉弄他。
她是真觉得这个汤好喝,也于他的身子恢复有益。
只是,他方才一直盯着她的鸽子。
他眼里对她的怀疑,并未因这些时日的相处,而有消减半分,那她何必这么为他着想?
且试一试又如何?
他这一看便是金尊玉贵长大的,连芫荽葱叶都得挑一挑的人,大概也是不吃动物内脏这样的脏东西的,指不定,这些东西压根儿就到不了他跟前。
没想到,还真试对了。
他不吃这些。
他很挑食。
君樾这会儿整个人昏昏沉沉,哪里知道猜得到江月白的心思,他只觉得愤怒,漫无边际,无法发泄的愤怒和恼恨,叫他恨不得把江月白撕成碎片。
待勉强吐干净了,他就着水井边江月白之前打上来的水漱口。
把自已收拾好,他整个人虚软无力,双腿发颤。
他攥紧了拐杖,手背上青筋直露,晃晃悠悠地起身,就这么盯着江月白,声音沙哑地问:“为何?为何故意这般捉弄我?”
江月白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没有为什么。”
说罢,她便转身回屋了。
君樾愕然地看着她冷淡的背影,秋风吹过,泛起水井的层层涟漪。
凉意扑在他身上,他浑身一抖。
他沉着脸,慢慢地走上长廊回屋,正要进门时,便与收拾好了碗筷的江月白撞个正着。
君樾的嘴动了动,想说什么。
江月白却是越过他,把东西往水井处的盆里一扔,那些锅碗瓢盆顿时发出刺耳的碰撞声,她蹲下来,一一洗干净收好晾干。
君樾站在长廊下,看着她的粗鲁动作,只觉得脑袋一阵疼。
她这是又怎么啦?
做饭之前,她分明情绪还是不错的。
是那鸽子带来的信里内容惹着她,叫她心情不好了?
可那与他何干?
他莫不是,被迁怒了?
是被迁怒了吧?
君樾心口的郁气愈盛。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扭头回了屋里,从柜子上翻了一本书出来,慢慢地看着。
许久。
他将书一把丢开,烦躁地躺下,拉高了被子盖住自已的身子。
可翻来覆去,愣是静不下心来。
他强迫着自已背书,一句一句,慢慢地,倒是有了些许的困意。
昏昏沉沉间。
屋里似有些动静穿透了他的耳膜。
君樾猛地睁开眼。
深呼吸了好几下,他缓过神来,慢慢地坐起身朝着声源看过去。
彼时。
江月白已经洗漱干净,也换了一身中衣。
她这会儿手里拿着帕子,歪着头,正一下一下地用帕子擦着湿发。
发尖湿润,把她身前的中衣也晕染了几许湿意。
君樾看着她,眸色愈发幽深。
他盯着江月白的湿发,思绪有些游离。
江月白抬眸,朝他看了一眼。
她的眼神纯净,清澈,对视间,君樾却是猛地移开眼,心里划过一抹不敢与她直视的失落。
江月白淡漠浅笑,一边继续擦着头发,一边说:“我上山后,要照着以往的习惯,怕是没这么快回来,你此前,可会做些简单的吃食?”
她的语气很是平淡,仿佛今日的争执不存在似的。
君樾看着她,有些不太习惯。
不过,他也没说别的,只淡淡摇头:“不会。”
“那行,我晚些时候,做些干粮放好,你先吃着。做菜要复杂些,你也未必能学会,但热菜还是可以学一学的,过些时日,待你行动方便些,我教你如何热菜,届时,我出门前,会提前做一些放好,好在这会儿已是深秋,天冷,菜也放不坏,吃个一两日不是问题,届时,你直接热了吃便是。”
君樾愣住。
他拧着眉:“你的意思是,我还得学着下厨?”
“不然呢?”
“君子远庖……”
君樾的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江月白冷声打断:“前提是,你身边得有个伺候你的厨娘,不然,你是打算把自已饿死吗?”
他抿了抿唇,与江月白对视片刻。
确定她说的,是认真的。
君樾抿紧了唇,为自已争取:“我从前,从未吃过不新鲜的饭菜。”
放了一两个时辰都没人敢呈到他跟前儿来。
莫说是放一两日了。
江月白翻了个白眼,故意上下扫了他一眼道:“你也说了,是从前。”
君樾懂她的意思。
他有些无奈,又有些自暴自弃:“那你可以多做些干粮,我吃干粮也行啊。”
江月白嘴角微抽:“……”
就热个菜而已,有这么难吗?
“姜清珩,你可能不知道,我去山里,大多时候会停留比较长的时日,最短,也得要个三五日,你是打算要我做多少的干粮?日日吃这些,你也不怕噎死?”
君樾也恼了。
他破罐子破摔,赌气道:“那你就不能在山里少待两日,早些回来?”
江月白愣了愣,感觉自已都快被气笑了。
她懒得与他解释:“随便你,反正饿死了也是你的事儿。”
君樾怔住。
又来了,又来了!
他是真的发现,好像每一次说到什么,她总会半道上直接强行止住话题,一副懒得与他废话的模样,总叫人去猜,总叫人多想。
他这哪里猜得着,想得到?
君樾忍着气,最后只能很是无奈地软了些声音:“你去这么久,就不怕等你回来,我就已经跑了?”
“你可以跑啊,但腿伤能不能好就不知道了。毕竟,翼王爷不缺人手,那药还找了十几年也没消息呢,你猜猜,身无分文,没有任何人手还满身伤的你,要找几年啊?”
君樾:“……那你就放心把我一个人扔这儿?万一他们找到这儿来,你能赶得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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