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被一股力量拽过,下一秒,胸前的一双手将他推到了沙发上。
他抬起头来,目光深深的看着压在她上身的女孩儿。
69書吧
沙发太小了,祝予舟双腿屈折,膝盖和小腿紧贴着沙发柔软的两边,她一手压在傅承何的胸口,一手伸向口袋,拿出了一只银白的耳洞器。
凌冽的月光穿过窗棂,在她手间微小的器械上流转,也流连在她左耳的两颗耳钉上。
光落在她的眼底,他看到了一抹熟悉的神情。
他清晰地看见,她已经享受过疼痛带来的欢愉了,眼里是激荡的火光,灵魂在疯狂的震颤。
这样的状态,他在母亲身上经常见到。
母亲会割伤自已,沉溺在伤痕所给予的滔天快感中。
他不能理解那种快乐,也不希望她伤害自已,他宁愿这些伤口会出现在自已的身上,都不愿她活的那么痛苦。
但他无法带她抽离出无尽的深渊。
而此时此刻,眼前的祝予舟,杏眼微红,水光潋滟,脸颊因为兴奋而变红,红成落日晚霞的颜色。
“试一试吧,傅承何。”
“打在耳垂上,不疼的。”
“我的手很稳,不会让你疼的。”
女孩儿一遍一遍的劝他,傅承何能感觉到她的脸庞逐渐靠近自已,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颈间,烫的发痒。
发丝扫过他的脸颊,那只冰凉的器械,贴上了他的右耳。
“傅承何,傅承何。”祝予舟叫他,一声又一声的叫他。
“好不好?只是一个耳洞而已,感受一下。”
感受一下,恐惧被扼杀,疼痛被消泯的快乐。
傅承何凝视着少女深渊般的瞳孔,清醒又迷醉。
他深知打耳洞的行为只是最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可少女眼里的兴奋绝不属于正常快乐的范围。
她在不知不觉间,寻找到了一种畸形的快感。
女孩儿的声音仿佛深渊中的魔爪,撩拨着他疲惫又脆弱的心智,牵动他悲哀又苍凉的思绪。
她在用她的方式分享她的欢愉。
这样就能快乐吗?感受到疼,就能让自已幸福吗?
傅承何与她对视,试图在无声的探寻答案。
真的会与她感同身受吗?这是什么样的感觉?
渐渐的,傅承何勾起嘴角,冰冷目光变得柔和。
“消毒。”
听见少年口中的两字,祝予舟瞬间眉目开朗,随之一把松开了他,“酒精在哪儿?”
“只有碘伏。”
“也行!”
傅承何起身,走去了卫生间,在柜子里翻找了一番,拿出了一瓶碘伏棉球。
祝予舟再次把他拉到沙发上,还原到了刚才的姿势。
女孩儿用镊子夹起棉球,附在他的耳边一圈一圈的擦拭。
手法温柔又细腻,握着镊子的手一下不抖,如她所言,她的手真的很稳。
“祝予舟。”
“嗯?”
“如果我不答应你,你会怎么样?”
“我会把你按在沙发上,不让你起来。”她把棉球扔掉,盖上碘伏的盖子,“直到你答应我为止。”
“为什么?”傅承何看她,问出了深藏心里已久的问题,“为什么对我就是这样。”
祝予舟的手停顿了,停在了再度拿起耳洞器的时候。
“你不会逼程柚文,但你会逼我。”傅承何语气平静,目光绵长。
“你欺负我。”
女孩儿一直很稳的手,在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抖了一抖,胸口漾起难忍的酸涩。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阴影里的少年,夜色照亮他眼眸,他的柔和像一把刀扎进了祝予舟柔软的心脏。
“打了耳洞,我再也不欺负你了。”她说。
傅承何笑了,笑的一改往日阴郁,丰神俊朗。
“你承认了,你在欺负我。”
“闭嘴,我要打了,傅承何。”
她不想在他口中再听到“欺负”的字样。
耳洞器再次卡在他傅承何的耳垂处,触碰的瞬间她清晰的感觉到少年在身上微微震颤了一瞬,但也只有一瞬。
祝予舟嘴角克制不住的扬起。
对,对。
就是这样的,对未知的疼痛感到畏惧、害怕。
然后亲身扼杀这种感觉!
“咔哒。”
女孩儿两指对压,又快又稳,眼里迸发出跳跃的星光。
银针对着他右耳垂穿刺而过,一瞬即止。
傅承何抽出一口冷气。
如雷轰震的心脏在他的胸腔无限膨胀,似乎要跳出来一般。
疼,但这种感觉很微弱。
微弱到不值一提,因为他的心脏始终无法平复,跳动的太真实了。
久违的真实感甚至让他有些无助。
曾被生活磨砺顿挫的感官突然变的敏感,他能听见少女喉间溢出的笑声,能嗅到她发间散开的淡淡茉莉香,能看见她漆黑的瞳孔里那个沉醉的自已。
傅承何不禁开始怀疑自已,是不是被打耳洞的行为吊桥了。
祝予舟放下耳洞器,双手不自觉的捧住他的脸颊,手指在他的右耳摩挲,目光也迷醉。
“真好看啊。”少女朱唇微启,痴缠的望着他耳垂的一点银星,“你很适合戴耳钉。”
傅承何眼眸深深,他沉默,因为她说出了他想说的话。
一阵铃声突兀的响起,吓的傅承何一把就要把少女从身上推下去,而祝予舟偏是不走,她眼疾手快,率先一步抢过放在桌上的手机。
一串陌生的省外号码。
祝予舟还半跪在少年身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屏幕,刚刚还迷离的目光变得清冷,扫过屏幕,又落在他的脸上。
“……谁打的。”傅承何问。
祝予舟勾起嘴角,把号码露给他看。
她掌中的手机又破又老,是那种背壳带电池的触屏手机,上面伴随着数道磨痕,屏幕也裂的七零八碎,就连铃声也如啼血的鸣叫,断断续续,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似的。
傅承何看了屏幕一眼,提着心放下来。
只是一个推销电话。
当然……除了推销和诈骗,也不会有别人给他打电话了。
“还给我。”他说。
铃声还在如泣如诉的叫嚣,祝予舟偏就把手高高举起,就像那天拿他身份证一般。
她声线清润,温柔又致命,“不好。”
傅承何抬手去夺,却被祝予舟限制着身躯,无法直接把手机夺走。
祝予舟心情很好,起了玩心,脸上甚至透出一丝狞笑。
是的,她想到了。
想到了一个非常好的办法,可以与他建立联系。
名正言顺的建立联系。
祝予舟高把手机高举过头,胳膊往身后压,手机在傅承何即使伸长了手臂也够不到位置。
就在那个位置,她停顿了一秒,然后松开了掌心。
手机掉落,泣鸣的铃声在一阵碎裂的声音后止于昏暗的楼阁中,接触不良的灯泡在屋顶闪了闪,又奄奄一息的亮起。
夜晚沉寂无声,安静的空气中只有两人的喘息。
不需要谁去查看,手机肯定坏了。
彻底坏了。
他看着她,眼里是难以置信的愤怒,胸腔在无法克制的起伏。
祝予舟的眼神却更加痴狂。
因为她喜欢他的表情,喜欢他双眼发红,紧咬唇齿的模样。
看的她心里发痒。
“你该走了。”傅承何冷声斥道。
“别生气,别生气。”祝予舟再次捧起他的脸,眼里是悲悯与怜惜,“我赔一部新的给你。”
“出去。”
“傅承何。”
“滚。”
祝予舟笑的凄美,眼眸闪烁。
“好,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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