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我什么呢?
我不饿吗?
所有人都听见了从凝风青肚子里发出的,毫不掩饰的要饭声,说不饿,谁信呢!
“收着吧!”
正在凝风青犹豫不决时,华珍邈走了过来,接过小兵士再次递过来的两枚鸡蛋,塞到凝风青装药的口袋里,拍拍他的肩道:“刚刚你诊治的那名伤患,是这小子的哥哥,所以,这小子的谢意,你就收着吧!”
看着那孩子骨瘦如柴,毫无血色的脸,凝风青觉得眼前笑着的孩子,比他更需要这两枚鸡蛋补补身体,正当他在想该怎样拒绝时,忽而想起了被绑在秘密基地里的妙妙......
索性,他不再拒绝,向那孩子道谢,然后带着两枚鸡孤单的走入了门外的狂风暴雪中!
待凝风青的背影消失后,就听一位兵士道:“其实,我觉得内制司职挺好的!”
“谁也没说他不好,只不过他看见伤口就要吐,让人怪难为情的。”
“嗐,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和咱们这些泥地里打滚惯了的人能一样吗?”
“听说内制司职刚来的时候也受了不少苦,被抽鞭子是经常的事!”
“真的假的,大王明明那么喜欢他。”
“也不是刚开始就喜欢,我还听说......”
兵士们正聊到在兴头上,就听华珍邈“啪”的一声,拍了那个兵士缠满绷带的头,严肃道:“听说个鸟蛋!赶紧睡觉去!”
被打的兵士捂着头,对华珍邈做了个鬼脸,虽然十分不服气,但也悻悻的睡觉去了。不过,他并没有放弃,趁着华珍邈躺下后,大声喊道:“我还听说,大王之前每天都去清昙小筑,小筑每晚都会传来内制司职求饶的声音,很多人都听到了......”
“睡觉!”
华珍邈将自已酸爽至极的鞋子朝那个大喊的兵士扔了过去,正好打在了兵士的脸上,顿时,伤痛加毒气同时袭来,那兵士缴械投降,停止了废话,不知是晕,还是睡了过去!
回到秘密基地,妙妙已经醒来,她瞥了一眼凝风青,动一动被破布塞住的嘴,而后就那样静静地坐着。
凝风青掏出两枚已经凉透的鸡蛋,放在妙妙面前,看着她落魄不堪的可怜模样,有些疲惫的问道:“战火并未波及到城内,你为何会这般......”
这时,凝风青想起了妙妙根本无法回答,他无奈叹气,稍稍想了想,又打开门看了看,觉得即便妙妙大声喊叫,也会被外面嘶吼的狂风所吞没,于是,他便把那块破布从妙妙口中拿了出来。
......
沉默了一会儿,见妙妙并没有喊叫,凝风青悬着的心踏实了下来。妙妙仿佛读出了他的想法,冷冷一笑道:“内制司职,你现在放宽心似乎早了些,若是让你那位小气又爱吃醋的大王知道你藏个女人在这里......”
“江大哥现在在哪里?”
现下,凝风青没有精力听她挖苦自已的废话,而是死死的盯着微微发愣的妙妙。虽然她脸上尽是血污脏斑,身上也是衣衫破败,却仍旧露出招牌式的妩媚笑容答道:“江源阳?早死透了!”
凝风青盯着她扭曲后仍旧美艳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悲悯,但很快又被一种狠辣和决绝取代。他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此刻再配上那张漠然如冰的脸,倒让人有一股恶寒刺骨的恐惧。
他纤指弯弯,慢慢拨开面前的鸡蛋,一枚塞到妙妙嘴里,强迫她吃进去,另一枚塞到了自已的嘴里,待优雅的咽下后,凝风青冷眸微抬,认真道:“既然如此,妙妙姑娘也跟着去吧,风青就不留你了!”
说着,凝风青从角落里翻出了一根麻绳,抓住头尾使劲拽了拽,陈年的尘灰被弹开,在凝风青那张惨白的脸边散落。
妙妙看着他的样子,心中开始发慌。
在江源阳的口中,凝风青是那么温柔,那么善良,那么胆小......可此刻她所看到的凝风青,正在毫不犹豫的将麻绳缠绕在自已的脖子上,并且不带任何情感的渐渐加大力度......
窒息感随即而来。
对死亡的恐惧,仿佛将妙妙整个人拖进了无底的寒窑,她颤抖,不住的颤抖,可凝风青就像没看到一样,继续面无表情的将麻绳勒的更紧......
“不、不要......我、我知道他在哪里......”
松开了......
可以呼吸了......
妙妙张大嘴,拼命索取冰寒的空气,生怕再有一次濒临死亡的绝望,无情的将她吞噬。
凝风青很有耐心的等她喘完气,冷冷的眸子,再次带着杀意死盯着她,没有再问什么,而是等着一个回答。
捡回一条命的妙妙,开口的第一句话并非答案,而是一句感慨!
“看来江源阳根本就不了解你!”
凝风青并没有因为她的感慨变换表情,仍旧是冷冷的,淡淡的,再次拿起了麻绳......妙妙见状,立即乖顺了起来,紧张的清了清嗓子,大声答道:“他在城外,在...在矍砾那边。”
在矍砾那边......
妙妙见他没有理解,于是补充道:“是去了矍砾的阵营。”
什么意思?是倒戈到矍砾那一边了吗?
凝风青眉峰一凛,起身怒道:“他难道忘了这里是凌霜城,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吗?”
妙妙焦急道:“我劝过他,让他不要去土乎国,按照计划,达到目的就行,可他、可他就是不听!”
凝风青猛然转向她,大声质问:“计划?什么计划?”
妙妙垂下眼眸,有些不太想说,但看到了凝风青激动的样子,又不敢不说,她吞了吞口水,斟酌了一会儿,才答道:“江源阳知道,炽爝、土乎终有一战,他只不过想在其中做点什么,好坐享渔翁之利。”
凝风青哑然失笑道:“做点什么?不就是要给失利的一国,在暗处递刀子吗?他想要渔翁之利?什么渔翁之利?是要从炎烨手中夺回凌霜城吗?”
妙妙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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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风青不屑道:“他真敢想!既然活着,好好活着不好么!”说完,凝风青想起了什么,问道:“江大哥怎么知道炽爝、土乎必有一战?”
妙妙冷笑一声,反问道:“你可知是谁救了江源阳?”
“谁?”
妙妙的眼神穿过凝风青,淡淡道:“是炎弘锦!”
凌霜国灭,江源阳被灌下毒药绑在树上。那时的炎烨因为没费一兵一卒就逼得凝玉含自行了结,所以春风得意,难免骄傲自大。他没有把江源阳放在眼里,同时也忽视了炎弘锦一直对王位虎视眈眈的事实。
江源阳被救后,一直不肯臣服于炎弘锦,而是装傻充愣,无意中得知了炎弘锦与矍砾勾结的事情,心中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推倒炎烨,夺回凌霜国的机会。
时间一长,炎弘锦失了耐心,心烦之下,觉得装傻充愣的江源阳根本毫无用途,于是羞辱了几番,便将他放走自生自灭了。
听到了江源阳的消息,凝风青心中微澜乍起,很快就开始波涛汹涌,他使劲压下灵魂的躁动,尽力保持平静的问道:“那你和江大哥是什么关系?”
“哈哈......”妙妙苦笑,眼角有些泛红,沉默了良久,才终于哽咽答道:“我和江源阳,大概都是炎弘锦眼中猪狗不如的畜生吧!
“那年,我和父亲流落到平山城,靠卖艺为生,正巧遇见炎弘锦,他见我有几分姿色,便大手一挥,赏了个银锭子给我。要知道,哪怕我和父亲拼了命,不过只能得几个铜板罢了,炎弘锦这一下,够我和父亲好好生活很久了!
“我十分感激,好生的谢过炎弘锦,可父亲却不怎么高兴,逼着我把银锭子还给炎弘锦,当晚就要带着我离开,去往下一座城卖艺。
“也就是当晚,炎弘锦带着人到我们暂时落脚的破院子来找我。也不知是真的对炎弘锦动心,还是觉得他那一身富贵能够让我沾染几分,总之,我背着我爹,跟着他走了......
“第二天,我穿着一身新衣,兴高采烈的回来,才发现我爹一夜没合眼,似乎又苍老了几分,可那时我满脑子都是炎弘锦许诺过的,让我嫁进平山城主府,我爹那些忧心与劝戒,又哪里能听得进去!
“于是,我一边和他半夜幽会,一边天真的等着他把我娶进府中。可是,我的肚子慢慢变大,认识的人也开始在背后闲话,我爹受不了,拉着我便去平山城主府找炎弘锦。不巧的是,炎弘锦出门了,听说是去了凌霜国,那个时候,也是凌霜国变成凌霜城的时候。”
听到这里,凝风青心中有些酸楚,是同情妙妙的经历,也是唏嘘自已的遭遇。
妙妙接着说道:“去城主府闹过后,没过几天,我爹就病死了,多么巧合啊!可那时我甚至一点都没有怀疑过炎弘锦,只当我爹命苦,不能看着我风风光光的嫁人。
“刚开始的时候,对炎弘锦,我还有想借着他的身份,沾染些富贵的念头,到后来,尤其是怀了他的孩子以后,我再也没了其他的想法,剩下的,只是一片真心,一片可笑又下贱的真心。现在想想,我所谓的一片真心,到炎弘锦那里,不过是消遣罢了。
“转眼间,孩子已经有五六个月了,我急啊,所以逼得紧,大概那时候,炎弘锦已经腻了我这么个消遣了吧,所以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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