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年辛丑,公元前320年,卫国君主更名为“君”。
二年壬寅,公元前319年,秦国攻打魏国,夺取了鄢城。同年,魏惠王去世,由子襄王继位。在这一年,孟子访见魏襄王,感叹王的形象不符合君王风范,并指出天下之治安与否取决于统一的程度。他认为只有不嗜杀人的人能够实现天下的统一,而天下人都可以参与其中。孟子以苗喻天下百姓,强调人民的力量。
三年癸卯,公元前318年,楚、赵、魏、韩、燕五国联合进攻秦国,围攻函谷关。秦国出兵抵御,五国联军全部溃败。
四年甲辰,公元前317年,秦国在修鱼战役中击败韩国军队,斩首八万,俘虏将领申差。此战使其他诸侯国感到恐惧。同时,齐国的大臣与苏秦争权,派人刺杀苏秦,成功将其杀害。
张仪对魏襄王说:“梁地方不到千里,人口不过三十万,地势平坦,没有重要山川的限制,军队占据楚、韩、齐、赵的边境,驻守在宁亭、障者等地,兵力不下十万。梁国的地理条件确实适合作战。诸侯之间曾经在洹水之上结盟,形成兄弟关系以相互支持。然而,就算是亲生的兄弟,也可能因为争夺财富而发生争斗,更何况依赖苏秦已经失败的谋略。如果大王不与秦国交好,秦国可能派兵攻占河外地区,占领卷衍、酸枣,威胁卫国,夺取阳晋,这样赵国就不会南下支援,梁国也无法北上联络。一旦与主要道路断绝,梁国将处于危险之中。因此,我建议大王慎重考虑计划,同时请批准我的归隐请求。”魏王最终放弃了与其他诸侯的盟约,听从了张仪的建议,向秦国靠拢。张仪回到秦国后,再次成为秦的重要谋士。
在同一时间,鲁景公去世,由子平公旅继位。
第五年乙巳,公元前316年,巴蜀和秦同时向秦国求援,秦惠王有意伐蜀。考虑到蜀地险要难以攻陷,而韩国又在进犯,秦王犹豫未能下定决心。司马错建议进攻蜀国,但张仪提出:“不如伐韩。”王问及其理由。仪说:“亲近魏,善交楚,占领三川,攻占新城、宜阳,威胁二周之郊,占据九鼎,依托图籍,掌握天子以制约天下。天下无人敢不听从,这就是王业。臣听说争名朝廷之事,争利于市井。而今三川和周边地区,是天下的朝廷和市井,而王却不争取,却只想在戎翟之地争名,离王业太远了!”司马错反驳说:“不然,臣听说欲富国者要扩大领土,欲强兵者要富裕百姓,欲称王者要广泛培养德行。这三者齐备,王位就会随之而来。现在王国狭小,百姓贫困,所以臣建议先着手易事。蜀国在西边,是个偏僻之地,而且是戎翟之长。历史上发生过桀纣之乱,秦攻之,就好比是豺狼逐群羊。占有其地足以扩大国土,夺取其财富足以富裕百姓,整顿军队又不会伤及众人,他们自会臣服。攻下一个国家,天下不会视为暴行;取得西海的利益,天下也不会认为贪婪。这样一举动,名实兼备,而且有禁暴止乱的名声。相较之下,攻打韩国,劫持天子,是名声不佳,而未必有利;还有不义之名,更是攻击天下所不欲的,太危险了!臣请详细陈述其缘由。周是天下宗室的始祖;齐是与韩同盟的国家。周自知失去了九鼎,韩自知失去了三川,它们将联合力量共谋,借助齐国和赵国的力量,再向楚国和魏国求助。以鼎与楚,以地与魏,王无法阻止。这是我所谓的危险。不如先攻蜀。”秦国制定计谋,兴师起兵攻打蜀国,十月攻占蜀地。贬降蜀王,改封为侯,并任命陈庄为蜀国的相。蜀一旦归附于秦,秦国因此更加强大、富裕,对其他诸侯态度也更为轻蔑。
69書吧
苏秦去世后,秦国的弟弟代和厉也以游说的方式在各诸侯国显赫。燕国相子之与苏代联姻,旨在获取燕国的权力。苏代奉使到齐国后回燕,燕王哙问:“齐王是否能称霸?”苏代回答:“不能。”燕王问:“为何?”苏代回答:“因为他不信任自己的臣子。”于是燕王将权力完全交给了子之。鹿毛寿对燕王说:“人们称尧为贤者,是因为他能够放弃天下。现在王把国家交给了子之,就等于王和尧同名了。”于是燕王将国家归属于子之,使得子之地位极为崇高。有人说:“禹曾推荐益,以启用他为官吏,但老年后觉得他不够胜任,于是传位给了益。启和交党联合攻击益,夺取了他的权力,天下普遍认为禹是把天下的名声传给了益,实际上是启自己取得的。现在王言传位于子之,却没有除掉太子的人员,这就是名义上传给了子之,实际上太子还在执政。”于是燕王夺回印绶,将三百石以上的官吏都交由子之管理。子之面向南方行使王的职权,而哙老迈,不再参与政务,形同臣子,国事全由子之决定。
公元前315年,秦景公去世,由子赧王延继位。
公元前314年,秦国侵犯义渠,占领了二十五座城池。魏国背叛秦,秦国发动战争,夺取了曲沃并将其居民带回。此外,秦国还在岸门击败了韩国,韩太子仓被迫进质于秦,以达成和平。
燕国在燕子之为王的三年内,国内陷入大乱。将军市被与太子平密谋反叛燕子之。齐王派使者向燕太子说:“寡人听说太子将要整顿君臣关系,明确父子之位,寡人的国虽小,但全仰仗太子来治理。”太子遂发动党聚众,企图让市被攻击燕子之,但未能成功。市被反过来攻击太子。这场内乱持续数月,死伤数万人,百姓陷入恐慌。齐王派遣章子率领五都之兵,借助北地的势力来征讨燕国。燕的士兵没有战斗意愿,城门也没有关闭。齐军攻占了燕子之,将其擒获、残忍杀害,随后灭亡了燕国,国王哙也丧命于此。
齐王问孟子:“有人劝我不要攻取燕,有人劝我去攻取燕。以一个万乘之国攻打另一个万乘之国,五旬就能占领,但人力有限,不能达到这样的程度;如果不攻取,必定会有天灾降临。应该怎么办?”孟子回答说:“如果攻取燕而燕民对此感到满意,古代有成功的例子,武王就是其中之一;如果攻取燕而燕民不满意,那就不要攻取,古代有成功的例子,文王就是其中之一。以一个万乘之国去攻打另一个万乘之国,用箪食壶浆迎接王师,这有什么别的办法呢?只是避开水和火。就像水越来越深,火越来越热一样,只是规避而已!”各国将要商议救援燕。齐王对孟子说:“各国都在密谋攻打我,我应该怎么应对?”孟子回答说:“臣听说治理天下的有七十里者是汤,从未听说因为占领千里而受人畏惧者,《书》上说:‘徯我后,后来其苏。’现在燕虐待自己的百姓,如果王前去征讨,百姓会认为是为了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用箪食壶浆迎接王师。如果王杀害燕的父兄,囚禁他们的子弟,毁坏燕的宗庙,搬迁他们的重器,那么怎么可能得到他们的支持呢!天下本来就畏惧齐的强大,现在又丧失了领土而没有实施仁政,这就是在激起天下的兵。王应该迅速发布命令,收回燕的旄倪(旄旗和倪角都是军队的标志),停止搬迁他们的重器,与燕的众人商议,任命一位君主,然后离去,这样或许还能制止一切。”但齐王没有听从。后来燕人发生叛乱。齐王说:“我真是对孟子感到羞愧。”陈贾说:“王无需担心。”于是去见孟子,问道:“周公是何等人物?”孟子回答说:“周公是古代的圣人。”陈贾说:“周公让管叔监管商,结果管叔反叛。周公知道他将要反叛,为什么还让他去呢?”孟子说:“我不知道。”陈贾接着说:“那么圣人也有过失吗?”孟子回答:“周公是弟弟,管叔是兄长,周公的过失也是合理的呀!古代的君子犯错误就会改正;而今天的君子犯错误却顺从错误。古代的君子犯错就像日月的蚀,人人都能看见。在改正之时,人们都仰慕他。而今天的君子,岂止是顺从错误,还为错误找借口!”
在同一年,齐宣王去世,由子湣王地继位。
二年戊申,公元前313年,秦国右更疾出兵伐击赵国。攻占了蔺城,并俘虏了赵国的将领庄豹。
秦王欲伐齐,因为担心齐国和楚国结盟,于是派张仪去楚,对楚王说:“大王若肯听从臣的建议,与齐断交,臣将献出商於之地六百里,使秦国的女子成为大王箕帚之妾,秦、楚互相娶妻,建立兄弟之国。”楚王答应了。君臣都欢欣鼓舞,只有陈轸独自黯然。楚王生气地说:“寡人不费一兵一卒,就得到了六百里土地,为什么要吊唁呢?”陈轸回答:“不然。在臣看来,商於之地是无法获得而齐、秦却能结盟的。齐、秦结盟后,问题必然会出现!”楚王说:“有何说法?”陈轸回答:“秦之所以看重楚,是因为其有齐。现在断绝与齐的关系,楚将孤立,秦为何要贪图一个孤立国家,还与其分享商於之地六百里?张仪到了秦,必然会背叛楚王。楚国将因此断绝与齐的联系,而在西方招来秦的患难。两国的军队必然会同时来攻。为了楚王的计划,不如悄悄地合作并在齐这一方面断交,同时派人跟随张仪去秦。如果能获得我们的土地,断绝与齐的关系也就不晚了。”楚王说:“愿陈子闭口,不再言谈,等待寡人取得土地!”于是给了张仪相印,慷慨厚赐。果然断绝了与齐的关系,派一位将军随同张仪去了秦。张仪假装车辆故障,三个月都不朝见。楚王听说后说:“仪是不是因为寡人断绝了与齐的关系而不满?”于是派勇士宋遗借用宋的信物,北辱齐王。齐王大怒,折节顺从秦国,齐、秦结盟。张仪这时才朝见楚国的使者说:“为什么你们不接受土地呢?从某地到某地,宽广六里。”使者生气地回去报告楚王。楚王大怒,准备出兵攻打秦。陈轸说:“轸可否畅所欲言?我们攻楚不如通过贿赂得到一个重要城池,然后联合兵力一起攻打齐,这样我们失地于秦,却能从齐那里得到补偿。现在王已经断绝了与齐的关系,却在指责秦欺骗,这是让我们同时得罪秦、齐,招致天下的敌意,国家必然大受损害!”楚王不听,派遣屈匄率领军队进攻秦。秦也派遣庶长章率军击败楚军。
三年己酉,公元前312年,春季,秦军与楚军在丹杨交战,楚军大败,斩杀甲士八万,俘虏屈匄以及七十多位列侯、执珪的人,接着占领了汉中郡。楚王遂调动国内军队再次袭击秦,在蓝田交战,楚军再次溃败。韩、魏听说楚国陷入困境,南下进攻楚,一直到达邓。楚人得知后,于是撤回军队,割让两座城池以请求与秦和平。
燕国共同推举太子平为新君,即昭王。昭王在燕国被攻破后即位,以吊问孤儿,与百姓共同分享甜苦,卑身厚礼以招揽贤士。他对郭隗说:“齐国趁我国乱势袭击燕,我深知燕国力量薄弱,不足以报仇。但若能得到贤士共同治理国家,以洗清先王的耻辱,是我最大的愿望。先生请审视有才之者,若是可用之材,我将亲自为其效力!”郭隗说:“古代有一位君主花千金雇人去找千里马,但马已经死了,他以五百金买下马头带回。君主大怒,雇人说:‘就连死马都愿意买,何况是活的呢?马现在已经到了。’不到一年,千里之马三匹都到齐。现在如果王陛下想要引用贤才,可以先从郭隗开始。何况比郭隗更贤的人,岂会远在千里之外呢?”于是昭王为郭隗改建宫室,并聘其为师。于是士人纷纷前往燕国。乐毅从魏国前来,剧辛从赵国前来。昭王任命乐毅为亚卿,负责国家政务。
韩宣惠王去世,由子襄王仓继位。
四年庚戌,公元前311年,蜀国相杀蜀侯。
秦惠王派人告诉楚怀王,提议以武关之外的地方来交换黔中地。楚王回答:“不愿意换地,但希望得到张仪并献上黔中地。”张仪得知后请求前往楚国。楚王问道:“楚国将甘心于你,你为何如此行动?”张仪回答:“秦国强大,楚国弱小,在大王在位时,楚不敢对我出手。而且我熟悉他的宠臣靳尚,靳尚事幸姬郑袖,袖的言论,王陛下无不听从者。”于是他前往楚国。楚王囚禁了张仪,准备杀害他。靳尚告诉郑袖说:“秦王非常喜爱张仪,他将以上庸六县和美女子来赎他。如果王陛下重视土地而尊敬秦国,那么秦国的女子必将被看待为贵族,而夫人将会受到排斥。”于是郑袖日夜在楚王面前哭泣,说:“我只是各为其主而已。如果现在杀害张仪,秦国必然大怒。妾请您和母亲一同迁往江南,以免成为秦国的牺牲品!”王陛下遂赦免了张仪,并且送上了厚礼。张仪趁机劝说楚王说:“为臣之从者,犹如驱赶一群羊去攻击一只猛虎,不分轻重明智之间。现在王陛下如果不与秦交好,秦国可能劫掠韩国、逼迫梁国,并进攻楚国,那么楚国将会处于危险之中。秦国西方有巴、蜀,他们可以整顿船只、储备粮食,顺着岷江漂流而下,一日行程达五百多里,不到十天就能攻克关隘。一旦关隘失守,惊慌之际,境内以东将会被彻底围困,黔中和巫郡将不再属于楚国。如果秦国提起兵力出武关,那么北地将会被切断。秦国出兵攻击楚国的危机,有可能在三个月内发生,而楚国等待其他诸侯的援助可能需要半年以上。因此,王陛下如果等待弱小国家的援助,而忽略了强大秦国的祸害,这将是陛下最大的困扰。陛下如果真心听从臣言,请让秦、楚长为兄弟之国,不再相互攻伐。”楚王在得到张仪后重新占领了黔中地,遂应允了他的请求。张仪随后前往韩国,劝说韩王说:“韩国地形险恶,山区居多,五谷稀少,不过有蔬菽和麦子,国家存粮不足二年,临时军队也不过二十万人。而秦国可调动的甲士则超过百万。山东之士,被装备甲胄,迎战而秦人放弃甲胄,只穿徒裼迅速接敌,左边挑戴着人头,右边挟着活俘。如此对战孟贲、乌获等国之士,攻击不服从的弱国,犹如将千钧之重置于鸟卵之上,必无幸免。大王若不与秦交好,秦将占领宜阳,封锁成皋,那么王陛下的国家将会分崩离析。鸿台之宫、桑林之宛,都非王之所有。为了大王的利益,最好的计策是与秦合作,攻击楚国,以转移祸患并取悦于秦。别无比此更为方便的计策。”韩王答应了这个提议。
张仪回报后,秦王封赏他六邑,并赐予武信君的尊号。接着,张仪再次东巡,劝说齐王说:“向来劝说大王的人必然会说:‘齐国占有三晋之地,领土辽阔,人口众多,兵力强大,尽管有百个秦国,也难以对抗齐国。’大王对这种说辞颇为赞同,却没有深思其实际情况。现在秦、楚联姻,亲如昆弟;韩国献出宜阳;梁国效法河外之地;赵王前来朝见,割让河间以归附于秦。大王若不与秦交好,秦将调动韩、梁之兵攻击齐的南方领地,消耗赵国的兵力,越过清河,指向博关,逼近菑、即墨,这些都不再属于齐国!国家一日遭受攻击,即便想与秦为友,也将无法实现!”齐王同意了张仪的建议。张仪再次南巡,说服了赵王说:“大王凝聚了天下力量以抵制秦国,秦的兵力十五年来都没有敢越过函谷关。大王的威势遍及山东,诸邑都感到恐惧,整顿兵甲,加强战备,勤劳耕作、积累粮食。在这种情况下,各地城邑都感到忧虑,不敢轻举妄动,唯有大王有意督促他们的过失。如今大王的势力举足巴、蜀,囊括汉中,将白马之津周围把守。虽然秦国地理较为偏远,但秦王心怀积怨已久。现在秦国调动疲弱的甲士,驻扎在渑池,愿意渡河、越漳,占领番吾,与邯郸之下合兵交战,如殷纣对付姜子牙的事情。请命使臣向左右传达这个消息。当前楚国与秦国为昆弟之国,而韩、梁则自称为东藩之臣,齐国献出鱼盐之地,这是在断绝赵国的右臂。如同缺失右臂与人交战,将会失去援党而独自孤立,想要求取胜利而不受危害,是否可能呢?如今秦国调动三位将军,其中一军堵住午道,通告齐国让其渡清河,设阵在邯郸东边;一军在成皋扼守,逼使韩、梁军队在河外;另一军则在渑池,与四国共谋一致攻打赵国,赵国必然分崩离析。我在此窃为大王策略,建议与秦王面对面、口对口盟誓,始终保持兄弟之国的关系。”赵王答应了这一提议。张仪接着北巡至燕国,对燕王说:“如今赵王已经朝见秦王,效法河间以归附于秦。如果大王不归附于秦,秦必调动甲士攻击云中、九原地区,驱使赵国攻打燕国,那么易水、长城都将不再属于大王的所有。而且现在齐、赵对待秦的态度,还仅是郡县的层次,不敢轻举师以攻伐。如果大王能够与秦为友,就能长久摆脱齐、赵的威胁。”燕王提出献上常山之尾的五座城池以求和。
张仪回报后,尚未抵达咸阳,秦国惠王去世,由其子武王继位。武王在太子时,并不喜欢张仪,及即位后,朝臣中多有诋毁之辞。各诸侯听闻张仪与秦王有嫌隙,纷纷背离,重新结盟。
在公元前311年,辛亥年间,张仪对秦武王说:“如果王愿意等到东方出现变故,那时王就能够多次割地。臣听说齐王非常厌恶臣,臣在的地方,齐国必然进攻。臣愿请乞求自身不肖之身,以献给梁国,齐国必会进攻梁国。齐、梁交战而不分胜负,王就能以这个机会攻打韩国,进入三川地区,挟天子,查阅图籍,这将是王国的大业。”王答应了他的提议。果然,齐王发动进攻梁国,梁王感到恐惧。张仪对梁王说:“王不必担忧,我将请齐国停止战争。”于是他派遣自己的舍人去楚国,托言向齐王陈述:“真是太过分了,王居然将张仪交给了秦国!”齐王问:“为什么?”楚使者回答:“张仪离开秦国时,早已与秦王密谋,想让齐、梁互相攻击,以便秦国夺取三川地区。如今齐王果然进攻梁国,这就是王国内部停止国政,却对外出兵攻伐其他国家,以表明对秦王的忠诚。”齐王于是撤回兵力。张仪相魏一年后去世。张仪与苏秦等人都以纵横之术游走于各诸侯之间,取得了富贵的地位,天下的人争相效仿。另有魏国的公孙衍,号称犀首,也以辩才显赫。其他如苏代、苏厉、周最、楼缓等人,纷纭流传于天下,努力通过巧言善辩取得高位,难以胜述。而张仪、苏秦、公孙衍的影响最为深远。
《孟子》在论述这一时期时说:“有人说:‘张仪、公孙衍,难道不是大丈夫吗?一怒之下,让诸侯感到畏惧,安居之地,天下皆为之息事宁人。’孟子说:‘这难道足以称之为大丈夫吗?君子立身于天下之正位,行走于天下之正道,得志就与百姓共同发展,不能如愿则独自走自己的道路。富贵不能使其放纵,贫贱不能使其动摇,威势和贵富之福,不能改变其正直。’”
《法言》中有言:“或问:‘张仪、苏秦是否学习过鬼谷术而习得纵横之辞,却能在中国各地安居十余年,这是怎么回事呢?’答曰:‘他们是欺诈之人,圣人厌恶这样的人。’再问:‘孔子学习过,但张仪、苏秦却取得成功,怎么解释呢?’答曰:‘这就好比凤鸣而鹰翰才能成功一样!’接着问:‘那么子贡为什么没有取得成功呢?’答曰:‘子贡深感乱世而不能解决,因此感到羞耻。虽然他有才智,但却没有张仪、苏秦那样的成功。’有人说:‘张仪、苏秦的才智真是了不起,但他们迹象却不一样,你怎么看?’答曰:‘他们曾在仕宦之时,受到帝王的厚待,但面临困境时却显得无能为力。他们虽有才华,但不是我们这类人才。’”
其他记载还包括:秦王派遣甘茂去诛杀蜀国的相庄、秦王与魏王在临晋会面、赵武灵王娶了吴广之女孟姚为惠后,并生下了儿子何。在第六年,秦国初设立丞相之职,任命樗里疾为右丞相。七年,秦、魏在应地进行会晤。秦王派遣甘茂约魏国一同攻打韩国,并令向寿作辅助。甘茂到达魏国后,让向寿回国,对秦王说:“魏国答应了臣的要求,但愿王不要进攻!”王在息壤迎接甘茂并询问原因。甘茂回答说:“宜阳是个大县,实际上是一个郡。现在王国超越险地数倍,行军千里,攻取宜阳困难。有鲁国的一个人与曾参同名,杀了人,有人告其母,但其母依然安然织布。等到有三个人告发,其母丢下织布器,翻越墙逃走了。我不如曾参有才华,而王对臣的信任又不如那位母亲,怀疑臣的不仅仅是三个人,臣担心大王可能也会像那位母亲一样放下织布器而逃跑。”魏文侯命乐羊率军攻打中山,历经三年才攻克。然而在回国后,文侯却展示了一本谤书给乐羊看。乐羊再次躬身下拜说:“这并非是臣的功劳,而是君的力量。如今,臣只是一个旅客,樗里子和公孙奭却勾结韩国议论国事,王必定听从他们,这是王欺瞒了魏王,而臣成为公仲侈的仇家。”王说:“寡人不会听信他们,请与子立誓。”于是在息壤进行了盟誓。秋天,甘茂和长封率军攻打宜阳。
在第八年甲寅,公元前307年,甘茂攻打宜阳,五个月都无法攻克。樗里子和公孙奭果然争议此事。秦王召见甘茂,欲停止军事。甘茂说:“息壤就在那里。”王说:“是的。”于是齐集大军前去助甘茂。斩获敌军首级六万,最终攻克了宜阳。韩公仲侈入秦致谢,请求和解。
秦武王好戏弄力量,喜欢和力士们进行比力。力士们如任鄙、乌获、孟说都得到了显赫的职位。到了八月,秦王与孟说一起举重鼎,却突发身亡。族诛了孟说。武王无嗣,异母弟稷作为质子被送到了燕国。但国人迎接他并立他为王,是为昭襄王。昭襄王的母亲是楚国女子羋八子,也是宣太后。
赵武灵王北略中山之地,一直到房子,然后向代地进军,一直北至无尽之地,西至黄河,登上黄华之山。他与肥义商议,打算穿胡服,骑马射箭,以此来教导百姓。他说:“愚者或许会嘲笑,但贤者会深思。即便我成为世人笑柄,胡地、中山,我必定会拥有!”于是他改穿胡服。国人普遍反感,公子成以生病为借口不朝见王。王派人去请他说:“家庭须听从亲长,国家则听从君王。如今我制定了新的教育和服饰政策,而公叔你却不遵从,我担心外界会议论此事。治理国家必须有常规,利民为先;从政必须有章程,令行居上。在明道方面,应该先向贫富宣传,从政治方面,应该先在贵族中树立信仰,所以愿意效法公叔的义举,以完成穿胡服之功。”公子成再次躬身下拜说:“臣听闻中国者,是圣贤所传授的,是礼乐所使用的,是远方所观看的,是蛮夷所效仿的。如今王舍弃这一切,而采用远方的服饰,变更古代的道德规范,违背人心。臣愿王深思此事!”王亲自前往请他,说:“我国东有齐、中山,北有燕、东胡,西有楼烦、秦、韩等边境。如果没有骑射的准备,我们如何守卫这些地方呢?先前中山凭借齐的强大兵力,侵犯我们的土地,压迫我国的百姓,挟水围困鄗。如果不是社稷神明,鄗几乎就要失守,先君十分痛恨它。因此,我变更了服饰和骑射,是为了备战四方之难,回报中山的仇恨。然而叔顺喜欢中国之俗,讨厌改变服装的名义,以忘却鄗事的丑恶,这并非寡人所期望的。公子成听从,于是被赐予胡服,第二天穿上并朝见。于是开始颁布胡服法令,并招募骑射之士。
九年乙卯,公元前三零六年,秦昭王派向寿平定宜阳,同时派樗里子、甘茂攻打魏。甘茂向王陈述情况,提议将武遂的地归还给韩国。向寿和公孙奭争夺,无法得到,由此产生了对甘茂的怨恨和谗言。甘茂感到害怕,停止了对魏国蒲阪的进攻,离开了那里。樗里子与魏国进行协商,最终停止了战争。甘茂逃往齐国。
赵王征服中山地区,一直到宁葭;向西侵略胡地,一直到榆中。林胡王献马。归来后,他派楼缓去秦,仇液去韩,王贲去楚,富丁去魏,赵爵去齐。代相赵固主持与胡人的事务,组织他们的军队。楚王与齐、韩结成同盟。
十年丙辰,公元前三零五年,彗星出现。
赵王攻打中山,夺取了丹丘、爽阳、鸿之塞,又占领了鄗、石邑、封龙、东垣。中山献出四个邑以求和。
秦宣太后的异父弟叫做穰侯魏冉,同父弟是华阳君羋戎;王的同母弟有高陵君、泾阳君。魏冉最为贤能,在惠王和武王时期,他担任要职并处理国事。武王去世后,诸弟争夺立位,唯有魏冉的力量能够确立昭王。昭王继位后,任命冉为将军,卫卫咸阳。在这一年,庶长壮及大臣、诸公子谋反,只有魏冉能够平乱;及至惠文后也都无法善终,悼武王后出逃投奔魏,王的兄弟中不善者,魏冉都予以清除。王年幼,宣太后自主国政,委托魏冉主持政务,他的威势震慑整个秦国。
十一年丁巳,公元前三零四年,秦王与楚王在黄棘盟会。秦重新获得与楚有争议的上庸地区。
十二年戊午,公元前三零三年,彗星出现。秦占领了魏的蒲阪、晋阳和封陵,还夺取了韩的武遂。齐、韩、魏联合起兵攻打楚。楚王派太子横作为人质,请求秦的援助。秦派客卿通率领军队前去支援楚,三国随即撤回他们的军队。
三年己未,公元前三零二年,秦王、魏王、韩太子婴在临晋会盟。韩太子到达咸阳后返回本国。秦重新占领魏的蒲阪。
秦有大臣私下与楚太子横发生冲突,太子杀死了他,然后逃到秦。
十四年庚申,公元前三零一年,日食发生。
秦人占领韩的穰地。在蜀地,宁煇背叛秦,秦司马错前去平叛。秦庶长奂联合韩、魏、齐的军队攻打楚,在重丘战胜楚军,杀死将领唐昧,然后占领了重丘。
赵王伐中山,中山君逃往齐。
十五年辛酉,公元前三零零年,秦的泾阳君被质押到齐。秦的华阳君出兵攻打楚,大败楚军,斩首三万,击毙将领景缺,并夺取了楚的襄城。楚王感到恐惧,派太子作为质押到齐,请求和平。
秦的樗里疾去世,由赵人楼缓接任丞相。
赵武灵王喜欢年幼的儿子何,希望在他出生后立即为他立储。
十六年壬戌,公元前二九九年,五月戊申,大朝在东宫,将国传给了何。王祭祀庙宇后,出现在朝堂上,大臣皆为臣下。肥义被任命为相国,同时担任王的师傅。武灵王自称“主父”。主父希望让儿子治理国家,身着胡服,带领将士和大臣西北征服胡地。他打算从云中、九原南下袭击咸阳。于是,他假扮成使者,潜入秦国,意图观察秦的地形和秦王的为人。秦王并未察觉,但很奇怪他的举止,觉得不像臣下的态度,于是派人将他逐出。主父行动已经脱离了关卡。秦人进行审问,发现他竟然是主父,秦人大为震惊。
齐王和魏王在韩国举行会盟。
秦人伐楚,夺取了八座城池。秦王给楚王写信说:“最初我与你立誓为兄弟,盟誓于黄棘,太子前来作为质子,场面十分欢乐。太子竟杀害了我国的重要臣官,却没有表示感谢就逃离。我真的不能忍受这个愤怒,只好派兵进攻你的边境。现在听说你派太子质押到齐国以求和平。我与楚接壤,有婚姻联姻之亲。现在秦楚不和,就没有办法去通知其他诸侯。我愿与君王在武关会盟,面对面而言,结成同盟而离去,这是我真心的愿望!”楚王为此感到烦恼,想要前去,但又担心被欺骗,不想前去,又怕秦会更加愤怒。昭睢说:“不如不去,只发动军队自卫吧!秦就像猛虎狼一样,有并吞诸侯之心,是不可信任的!”怀王的儿子子兰劝说王前去,王遂进入秦境。秦王命令一位将军伪装成王,设伏于武关,等楚王到达后就关闭关卡劫持他,并一同西行。到了咸阳,楚王朝见章台,表现出臣子的礼仪,然后要求割让巫、黔中郡。楚王希望进行盟誓,而秦王则希望先得到土地。楚王愤怒地说:“秦欺骗我,还强迫我割让土地!”由于不得已,秦人留楚王在秦。楚国大臣感到困扰,于是一起商议:“我们的国王在秦无法返回,只能以割地的方式,太子则成为了齐国的质子。如果齐、秦联手,那么楚将无国可言。” 他们打算立即国王的儿子为国王。昭睢说:“国王和太子都受制于诸侯,现在又违背国王的命令立其庶子,这不妥!” 于是,他们假装前往齐国。齐湣王召集臣下商议,有人说:“不如留太子以求得楚的淮北地区。” 齐的宰相说:“不可。在郢中立国王,那样我们就是拿着空质而在天下行不义之事。” 有人说:“不对。在郢中立国王,可以与新国王说:‘你把东方的国家给我,我为你杀死太子。否则,我们就联合三国共同立太子为王。’” 齐王最终采纳了宰相的计策,将楚太子送回楚国。楚人立其为国王。秦王听说孟尝君很贤明,派泾阳君去做齐的质子以请求。孟尝君前来入秦,秦王任命他为丞相。
十七年癸亥,公元前二九八年。
有人告诉秦王说:“孟尝君担任秦的丞相,必然先忠于齐国而后是秦国。秦国危险啊!” 秦王于是任命楼缓为丞相,囚禁了孟尝君,打算处死他。孟尝君派人去求情,向秦王幸姬讨好,姬说:“我愿意得到君所献的白裘。” 孟尝君曾献给秦王一匹白裘,但此时却无以应姬的要求。有一位擅长做狗叫声的客人潜入秦王的藏宝室,偷走了白裘以满足姬的要求。姬为此向王说情,王后悔,派人去追。孟尝君逃至武关。武关的规定是:鸡鸣时客人可出关。正巧时值清晨,追兵将至,客人擅长模仿鸡叫声,野鸡听到后纷纷鸣叫。于是孟尝君成功脱身归国。
楚人向秦国报告:“得益于社稷神灵,我们的国家已有国王了!” 秦王勃然大怒,出兵攻击楚,在武关斩获五万敌首,夺取十六座城池。
赵王封其弟胜为平原君。平原君喜好士人,常招待上千的客人。有一位名叫公孙龙的人,擅长论辩坚白同异之事,成为平原君的客人。孔穿从鲁国来到赵,与公孙龙论述臧三耳之事,龙辩论得极为细致。子高没有回答,顷刻后告辞而出,第二天再次见到平原君。平原君问:“昨天公孙的言辞信而且辩论精辟,先生觉得如何?” 孔穿回答说:“是的,几乎能够使臧三耳理解。然而实际上,相当困难!我愿意再向君请教:现在认为臧三耳非常困难却实际上是错误的,或者认为两耳相似非常容易而实际上是正确的,不知君主将选择易而是者呢,还是选择难而非者呢?” 平原君无法回答。第二天,对公孙龙说:“公孙,不必再与孔子高争论了!那人论理胜于辞,你则辞胜于理。辞胜于理,最终必然会受到指责。” 齐国的邹衍路过赵国,平原君让他与公孙龙辩论白马非马之说。邹子说:“不可。辩论者应当区分异类,使它们不相干扰,有序地阐明不同的观点,使它们不相混乱。阐述意图,通俗易懂,明确所谓,使人理解,不追求彼此迷惑。因此,胜者不失去自己所坚持的立场,失败者得到他们所寻求的。若是如此,辩论才是有益的。但是,若以繁琐文辞互相借用,以修饰辞藻互相推崇,以巧妙的比喻互相移位,引导人使他们无法接近其意,如此就会伤害大道。缠缚在纷争的言语中,追求争论的胜利,最终会对君子产生不利影响,衍是不愿参与的。”在座的人都表示认同。由于这个原因,公孙龙由此之后就再也不参与争论。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