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内外敲响丧钟三万下,文武百官守孝二十七日。
康熙死了,四爷登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但留给他的是一个千疮百孔的朝政。
上有太后乌雅氏在先皇灵前大闹,拒了太后的位置,也不愿意迁宫。
下有八爷党、十四爷党捣乱,四爷心力交瘁,一天只睡两个时辰,忙着处理政务,好在还有他心爱的十三弟帮衬,不然他真的撑不下去。
后来,发现四阿哥弘晗虽然年纪不大,但处理政务的本事儿却很圆滑了,一看就是在先皇身边学到了真本事儿,就将一部分没那么重要的政务分给了四阿哥弘晗。
这样一来,三阿哥弘时就有意见了,他本来就不是聪明的,被八爷忽悠了几句,就脑袋发糊涂了。
至于后宫,四福晋被封为皇后,真爱年侧福晋被封为贵妃,庶福晋武小雪被封为淑妃,李侧福晋被封为齐妃。
有儿子的钮祜禄氏跟耿氏都封嫔,生育过的宋氏也封嫔,怀过身孕的封贵人,其余的都是常在跟答应。
因着圣旨的先后顺序,说起来武小雪这个淑妃地位还要高于李氏的齐妃的。
不过,因着这个,一些机灵的朝臣猜测,新皇是不是看重四阿哥弘晗,有意立为太子,一时间来武小雪宫里拜见的人多了不少,甚至比拜见皇后的还多。
武小雪都推拒了,对皇后的态度恭顺依旧,又跟儿子私下里聊了许久。
“你无需管那些大臣怎么想,做好你皇阿玛交待的事情便好,对待三阿哥,你是弟弟要尊敬他,面对五阿哥、六阿哥,他们是弟弟,你平日里也多照看一些。”武小雪殷切叮嘱。
弘晗点头,额娘说的话他都记在心中。武小雪欣慰不已,又道:“你有你的志向,额娘更希望你堂堂正正的去争取,即使败了也没关系,你跟玉珠依旧是额娘的骄傲。”
“额娘。”弘晗撒娇,心里暖洋洋的,因为有额娘在,他就无所畏惧。
武小雪搂着儿子,雏鸟总有一日会变成雄鹰,在他还是雏鸟的时候,武小雪便想多抱抱她。
夜深露重,一个貌不惊人的小宫女悄悄的出了宫殿。夏刈等小宫女离开后,忍不住感叹,这淑妃娘娘倒是个真聪明的人。这几年,皇上的疑心病愈发的重了。
皇上拿着夏刈呈递上来的密函,神色舒展了些许,淑妃依旧是那个风光霁月的人。有时候,有这样的人对照着,自己好像太阴暗了一些。胤禛心里忍不住羡慕起自己的儿子来,有这样的一个母亲,弘晗才能成长为如今这样宽和大气但又不失手段的人。
胤禛拿出一张空白的圣旨,断断续续的写了半响,由苏培盛陪着将这旨意放在了大殿匾额之后。
因着自己经历过夺嫡的险恶,胤禛便不想再立太子,选中了暗中立储。一是防止朝臣裹挟皇子夺嫡,而也是维护朝政稳定,还有一个就是,“太子”在他看来,只有他二哥才称得上太子。如果是二哥做帝王,只怕是比自己做得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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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他也曾憧憬过、敬佩过太子,太子是诸位兄弟中最有能为的,曾经他也是一个风光霁月的,但在朝臣的裹挟下,在皇阿玛有意下,大哥跟二哥斗得你死我活。曾经,大哥、二哥他们也曾有过单纯的兄弟情,却败给了现实,败给了权利。
胤禛感觉自己的身体越发的不好了,自敦肃皇贵妃去后,十三弟也去了,皇后也走了,只剩他一个孤家寡人,他应该也撑不了几年了。但好在,弘晗已经成长起来了,他比当年的太子更出色,应该能带大清去向更好的未来。
突然有一天,武小雪发现自己的眼角的皱纹是那么的明显,才惊觉自己已经老了。
她今年已经五十有二了,现如今皇宫内已经不用蜡烛了,用的是电灯,出门坐的也不是轿撵了,而是一种自动车,烧的是煤炭,有些蒸汽机的意味了,就是块头很大,瞧着笨重。
曾经她对弘晗、玉珠说过她对未来的猜想,弘晗跟玉珠便将那些一一实现,只是她怕是见不到了。
这四四方方的地方,她待得太久了。这身份也将她困住了,挣脱不了。
武小雪死前,对弘晗说她不想厚葬,让弘晗将她火化,将她的骨灰撒向江河湖海,她渴望自由。
死后化为幽魂的胤禛,一直在皇宫里徘徊。
他知道,武氏没有爱过他,但他也不生气,因为他也没爱过武氏,若说真的动心过的女人,大概只有两个,一个是年轻时候的李氏,一个是年氏。
胤禛一直觉得,武氏的骨子里的性情有些像十三,若他们两人能见交往相处的话,怕不是会引以为知己。
胤禛在这皇宫徘徊了很久,看到自己的儿子让大清更繁荣,看到了自己的孙子与洋人开战,争夺海上的霸权,看到了自己的曾孙子设立君主立宪制,看到了未来人人平等,也看到了武氏留下来的那封信。
里面写了武氏对未来的猜想,这些都实现了。
胤禛想,若是有缘再见,自己跟武氏可能会成为朋友吧。
只有平等,才有成为朋友的资格。
心境的改变,让胤禛得到了升华,化作一道流光散去。
再一次投胎,武小雪只觉得心累,这一世她开局就是炸胡。
本来她是一家大家的小姐,但被父亲的小妾安排人抱走,跟一个农家女调换。武小雪刚出生,只知道自己应该是投胎到一户大户人家,但不知是谁家。
然后,抱走她的人将她仍在山间,被一个农家老太太捡了去。老太太待她挺好,但没两年就去世了,这家夫妻不喜欢她,便时常打骂。
五岁的时候,这家夫妻生下了自己的亲生孩子,就不想再养武小雪这个赔钱货了,就想将武小雪卖掉,换些银钱。
武小雪也不傻,到了城里,趁那男的不注意,就逃了。在脏兮兮的排水沟里滚了一圈,成功的混入了乞丐堆。
怕被那男人逮到,武小雪在乞丐堆里待了半个月,感叹讨饭真的是太难了。人流量大的地方,容易逃到饭食银钱的地方,都被那些年纪大的乞丐占据了,他们这些小乞丐,那真的是惨兮兮的。
武小雪跟着两个小乞丐一起讨饭,年纪大一点的也不过才七岁,小的才四岁。大的是个男孩子,小的是个小姑娘,两人都是弃婴,被一个老乞丐捡回来的,老乞丐死了后,男孩便带着妹妹一起讨饭,现在来了个武小雪,便带着武小雪一起讨饭。
男孩得了饭食,自己占一半,但是他吃饱了,就能跟其他的乞丐抢饭食。若是他都吃不饱,没有战斗力,只怕跟妹妹两人早就饿死了。小小年纪,已经深谙生存之道,这都是被逼出来的呀。
武小雪内里好歹也是个成年人,却被一个小孩子照顾,心里有些汗颜。
等武小雪发现这些日子那男人没再来城里找她了,她心里放心了一些,便想着找个生计,总不能一辈子讨饭吧。
武小雪跟两个乞儿落脚的地方是个破庙,这里的乞丐不少,有十多个,他们年纪小,占不了好位置,只能睡墙角漏风的地方,现在是深秋了,晚上冷得很,到了冬日会更冷。
武小雪决定离开,她问两个小乞丐愿意跟她一起离开吗?
大的那个迟疑了许久,最终还是摇头,武小雪便只好独自一人离开。但走了出去没多久,那小乞丐还是带着妹妹跟上来了。
他说:“小妹不能做一辈子的乞丐。”乞丐一般是男的,因为女乞丐都是活不长的,乞丐也是人,有那些需求,女乞丐无依无靠,没有好下场。
武小雪拍着他肩膀道:“放心,我们不会当一辈子乞丐的,跟着姐,姐有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着你。”
小乞丐白了他一眼,明明他才是年纪大的那一个,他是哥哥。
武小雪带着两个小乞丐,给他们取了一个名字。
武小雪:“我姓武,叫小雪,你们两个就是我的弟弟妹妹了,就跟我姓,弟弟你就叫武小山,希望你以后能长得跟大山一样健壮,妹妹就叫武小晴,日日有晴天,少历风雨。”
小乞丐反驳道:“我才是哥哥。”但没有反驳武小雪给他取的名字。
武小雪道:“谁能让我们吃饱饭,谁就为长。”然后武小雪就成了姐姐。
三人的第一餐饭,不是讨来的,是他们去城外挖出来的,现在是深秋,能吃的东西多。
武小雪道:“这个叫蒲公英,能吃,晒干了能去药铺卖钱。这个叫车前草,能吃,也是药……”她一边带着小山、小晴用木棍挖也菜,一边挖能卖钱的药材。
运气倒是不错,遇到了几株河十五,这还是她前前世的妈妈教她认的药材,小时候听岔了,还以为世何首乌,后来才知道两个根本就不世同一种药。
将新鲜的河十五拿去药铺卖,得了十五文钱,卖之前还去护城河那里将自己洗刷了一遍,深秋洗冷水,真的是遭不住。
卖了十五文,花了三文买了一大块老姜,掰开了一人分了一些,去掉皮可以去寒气。生姜可以去寒,但姜皮大寒,所以去寒气最好去掉姜皮。
小晴被辣得想吐,武小雪捂住她的嘴:“乖小晴,吞下去,吞下去才不会得病,不会发热。”
小晴哭唧唧的吞了,太辣了。
剩下十二个铜板,武小雪买了四个炊饼,小山吃两个,小晴一个,武小雪自己吃一个,这样就花了八文,还剩四文钱。
这一次武小雪没带两兄妹回破庙,而是带两人去了一个客栈,用这四文钱,换来在柴屋睡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带着两人离开了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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