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亚兰这才知道,她老公是个多么难缠的“喊不听”,他脑子里究竟是装了多少社会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别人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已再加上一张嘴,也说不过他。她不禁气得朝他嚷嚷说:“真是,要是不叫你‘喊不听’,还真冤枉你了。你偷偷领着一个女孩来家里,你俩上了床,男的和女的脱了裤子想干什么,这还用得着谁说啊?”
“媳妇,按法院调查、取证说,想法和假设都没有用,这不是事实。到哪一说,两个人刚脱下来裤子又赶快穿上,这不能算犯错啊。人脱裤子和穿裤子,哪一条法律也不能给定罪啊,对吧?”被老婆在家里捉奸的“喊不听”,就这样在家里把他老婆问住了。
放在床头橱上的手机又响了。韩伯庭接完电话,他装起来手机说:“甲方又来电话催我,牵涉到投资几百万,工程上的事儿,我得走了。”
赵亚兰拦住他说:“我好不容易把你俩堵在家里,逮住了,不能就这样算完。”
韩伯庭看出赵亚兰不打算轻易放过他和余小婉,她正犹豫不定,便开玩笑地说:“媳妇,我必须得走。要不,我多掏点钱,让你这位的姐送一趟?”
赵亚兰刚要发火,她转念一想,捉弄一下这两人更来劲,便假意答应:“好,我就开车送你俩走。
三个人一起下了楼,走到停在楼头上的红夏利出租汽车跟前,赵亚兰看见这两人不敢挨近,男的赔笑脸站在她身边,女的怯懦地站在车尾,她拉开车门说:“不花钱拉你俩,敢坐吗?”
韩伯庭恐怕她在宿舍里撒泼,他讨好地说:“媳妇,两个人让你当场逮住,往哪拉,也得乖乖地跟你走。”
赵亚兰开着红夏利出租汽车行驶在商埠地区一条僻静的林荫道上,车速忽然慢下来,挂在门柱上的市公安局大牌子在韩伯庭眼前一闪,车就开进市公安局的大院里。因为大门紧靠路边,站岗的一名武警没来得及伸手阻拦,红夏利出租汽车已经开进去,停在离大门约二十米远的三面是楼的院里。每座楼前都停下一排警车,各式各样的白色警车有三四十辆,红夏利出租汽车好像身份卑微,不挨近任何一辆警车,单独停在一边,看上去怪显眼的。
赵亚兰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坐在车后座上吓呆了的余小婉,讥笑地说:“卖淫的,嫖娼的,你俩准备好了钱,交罚款吧。我现在就去,叫警察来。”她好像是遇上歹徒劫车似的,猛拉开车门下车,跑开了几步。
韩伯庭坐在副驾驶座上,前后左右一看,院内到处是警车,他对赵亚兰突然来这一手没有防备,一下瘫软在座位上,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
大门旁边的公安值班室里走出来一个中年男警察,他很快走近赵亚兰问,她把出租汽车开进来干什么。赵亚兰已戴上墨镜,她伸手一指坐在车里的韩伯庭,显得情绪激动,思忖一下说:“他……他给我说,要见抓坏人的警察,公安局的警察多,我就把他拉这里来了!”她快走过去伏到车窗上,恶作剧地对韩伯庭说:“你找警察有什么事儿,快出来和警察说。”
中年警察也弯下腰,他从车窗一看车里的韩伯庭,韩伯庭便慌了手脚,开了几下才推开车门。他慌忙伸出一条腿下车,头往外钻时,砰的一声,头顶撞到车门框上。他被撞得仰倒在座位上,右手使劲揉了揉头顶,疼得龇牙咧嘴地叫唤说:“哎哟哟!哎哟哟!疼死我了!”
69書吧
赵亚兰幸灾乐祸地想:活该!碰死你才好呢。韩伯庭右手捂着碰疼的头顶,磨蹭了一会儿,他慢慢地从车里钻出来,边从车头前面绕过去边说:“警察同志,是这么回事,你听我说。哎哟!碰我这一下!”他像是头顶被碰疼得受不了似的,在警察面前原地转了一圈,手使劲揉了揉头顶,弯下腰把头伸到警察胸前,从头顶上拿开手说,“你摸摸,我头上碰了个大疙瘩。”
警察只能看见这个男人一只手捂住的头顶,看不见他正狡黠地眨了眨小眼睛,在想脱身之计。警察后退了一步问:“你找警察有什么事儿啊?”
“哎哟!”韩伯庭既是手捂住头顶疼得叫唤一声,也是表示惊讶,“我一个安分守已的老百姓,哪有什么事儿找警察啊?警察同志,你可别吓唬我了。我坐这位的姐开的出租车已经够倒霉,谁知道她是这么乱拉人,把我拉这里来,吓了我一大跳!你看看,她这么乱拉人还笑,我就让她摸摸顾客头顶上碰的这个大疙瘩吧,我不投诉她才怪呢!的姐,你伸手摸摸,我头顶上碰出的这个大疙瘩,是不是得投诉你?”
赵亚兰本是抿着嘴一笑,见韩伯庭把头伸到她胸前,让她摸他头顶上碰出的疙瘩,差点扑哧一笑,便转身不看他。警察看一眼红夏利出租汽车,再看看戴着墨镜的女司机和手捂着头顶疼得叫唤的这个男人,一时猜不出他俩是什么关系,不高兴地问这一男一女:“把出租车开公安局来,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
赵亚兰伸手指一下韩伯庭说:“你问问他,上公安局来,想干什么。”
韩伯庭只好硬着头皮解释说:“警察同志,是这么回事,我给这位的姐说,我要去……公用局,她肯定是听错了,把我拉公安局来了。你看你看,警察同志,这给你添麻烦了。公用局和公安局,虽然是一字之差,可这两个局,太不一样了。公用局是管城市自来水和修马路的,公安局是管抓小偷、刑事案件的!平白无故,拉公安局来,让普通老百姓一看,这里都是警车,怪吓人的!的姐,我要知道坐你的车,你是这么乱拉人,多给你二百,也不愿上公安局来啊!”
赵亚兰捉弄韩伯庭的计谋得逞,她坐进车里关上车门,发动了车。警察见状挥手说:“出去出去!”他向大门方向走去。
韩伯庭伏到车窗上大声说:“赶快赶快,咱离开这个局,去那个局,开车走!”
赵亚兰回头对歪倒在车后座上的余小婉说:“你也在这里下去。”她等余小婉下了车,关上车门,在被警车包围的大院里丢下狼狈不堪的这一男一女,开车走了。
韩伯庭和余小婉受了一场虚惊,两人走出市公安局的大门,看见街上红夏利出租汽车一辆接一辆,认不出其中哪一辆是赵亚兰开,恐怕不好惹的这位的姐随时又开车回来找碴儿,不敢一起走。韩伯庭骂了他老婆几句,临分手说:“一男一女上床,这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儿,根本用不着第三个人同意。不让她知道,不被抓住,这还不容易吗?小婉,找时间,咱俩去宾馆里开房。”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韩伯庭在电话里告诉赵亚兰,他当天下午要坐火车去北京进白石子,后天回来。将近傍晚,穆有仁给赵亚兰打传呼,他在电话里给她通风报信:韩伯庭借他的身份证用,他带着小闺女去宾馆里开房。
赵亚兰问清地址,她开车先去余生厚家里接上他,然后开车在商埠地区离火车站不远的街上找到五层楼的春光宾馆,把车停在离宾馆五六十米远的一条胡同里,两人下车后躲藏在胡同口上,像盯梢的密探一样探头探脑,监视着宾馆门口进出的人。先看见留着披肩发的余小婉一人出来,余生厚着急地想过去喊他小女儿,赵亚兰赶快把他拽进胡同里制止住,她说等后面的一个出来。约二十钟后,后面的一个才手拎公文包出来,他坐上一辆捷达出租汽车走了。开了三条马路远,这辆出租汽车接上等在路边公共汽车站牌前的余小婉,两人在车里会合,一起坐车走了。
当天傍晚,在大观园商场附近的肯德基店里,韩伯庭和余小婉避开店里灯光照亮的大窗户,两人坐在店里人多的地方就餐。赵亚兰领着余生厚夹在人行道上熙来攘往的行人里慢慢地走过店前面,余生厚看见亮堂堂的店里就餐的一桌桌人里有他小闺女,她正低着头吃东西,生气地说:“这么大闺女,为了吃西餐,就跟人家上这儿来,唉!”
“余师傅,你看见他俩是一块儿来吃饭吧?走,咱去他俩睡觉的地方等着吧。今天晚上,有好戏看了。”
晚上九点半,赵亚兰和余生厚在宾馆一楼服务台的住宿登记簿上查到穆有仁的名字,说有事要找此人,三楼上值班的一名女服务员领着两人在灯光暗淡的楼走廊里踏着化纤红地毯,悄没声儿地走到一百八十元住一天的套房门前。
赵亚兰敲门,房间里传来了她熟悉的那个男人声音:“睡觉了,请别打扰。”
赵亚兰让房间里的那个男人继续听见敲门声,他听了这不厌其烦的敲门声,嚷嚷说:“不要开水,也不需要你们进来打扫卫生,光敲什么门啊?”
赵亚兰敲门的手抡拳,她砰砰地砸了几下门,这才听见房间里的那家伙边走边不满地嘟哝:“花钱住宾馆,能这样随便来打扰住宿的客人吗?我找你们经理!”木门上的电镀圆拉手转动一下,轻响咔嗒一声,门被拉开了。韩伯庭披着西服上衣,脚穿拖鞋,他把头探出来问:“干什么?”
他看见站在门外的是赵亚兰、余生厚,一下愣住了。赵亚兰和余生厚迅速地对望一眼,才使韩伯庭想到这两人的来意,他吓得立即松开门拉手,后退了两步。
赵亚兰冲他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她昂然走进房间里。亮着壁灯的外间里有一对沙发和茶几,一只大立柜,一台彩色电视机。里间里有一张双人床和床头橱,小卫生间。余生厚低下头,他步履沉重地走到停在里间门外的赵亚兰身边,往里看见小女儿坐在双人床上,她惊恐失色,把床上罩着白被罩的被子拉到下巴底下全遮盖住身子。余生厚满面羞惭,他扭脸不看女儿,使劲跺一下脚说:“小婉,你有对象,你和他……这样,还要名声吧?你……你……”他气得手哆嗦,指着小女儿跨进门里,走到床前,“你还等什么?快穿上衣服!”他转身背对着小女儿,痛苦地低下头,发出一声长叹。
赵亚兰看到韩伯庭呆立在外间当中,他的两条光腿直哆嗦,便说:“别冻着你,上被窝里去吧。”
韩伯庭刚走进里间,余生厚便怒不可遏地用双手使劲推着他往外走说:“出去!我闺女穿衣服,能让你进来看吗?滚!”
韩伯庭被余生厚推着后退到外间里,上衣掉到地下,他身上只穿着衬衣、裤头,弯腰捡起来上衣说:“你闺女穿衣服,我也得穿啊,俺俩是一块儿来的。”
停在门里边的余生厚听了立即转过身去,他伸手指着小女儿说:“怎么养了你这样一个不争气的闺女?从现在起,你不能给我迈出家门一步!小婉,你听见了吗?”
韩伯庭小心地用手指尖碰一下余生厚的胳膊,闪身进门。余生厚赶快躲到门边上说:“你的脏爪子别碰我,我嫌你脏!”
“好好好。”韩伯庭顺从地点头说,他从床上枕头旁抱起来自已的一堆衣服,又在地上拎起来一双皮鞋,走出里间。余生厚跟出去,他把里间的门哐啷一声带上,用憎恨的眼光盯着坐在沙发上穿衣服的韩伯庭。
“余师傅,你这回亲眼看见了吧?”赵亚兰平静地问。
“我是亲眼看见了。”余生厚说着转身朝里间,“唉,这是祖上,哪一辈没修行好,养了这么一个不听话的闺女,让她活活把我气死!”
赵亚兰插上外间的门说:“余师傅,我插上门了,咱好好儿问问他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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