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就像悬在众人头上的一把刀,不知道哪天就落在自已的脖子上。*
最近班上发生了一件事,弄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英语节,一班的节目是大合唱,一首耳熟能详的歌曲——《lemon tree》。合唱的好处在于参与度高,能激发集体凝聚力。但鉴于参赛的歌曲太大众化,几个班委凑在一起合计着,那就在精神面貌上推陈出新吧。
于是,给爱美的男生女生们集体定制了一套演出服。男生是格子西服三件套,女生则是同款的衬衫配百褶裙,再加一条颜色鲜亮的小丝巾。衣服拿到手,大家都挺兴奋,连排练的热情都空前高涨。文体委员田田还特意提醒大家回去都试一试,有不合身的及时调整。
比赛当天,大家统一穿戴整齐,如花似玉的少男少女,昂首挺胸自信满满,赛出了风采。成绩不错,这套衣服功劳不小,把男生衬得斯文,女生衬得秀气。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班是特培班呢,一个个都跟空乘似的,那么亮眼。
之后这套衣服被默认成班服,不少女同学不畏严寒,要风度不要温度,时不时就穿来学校臭美。
这本来是件皆大欢喜的好事,谁知道之后出了岔子。
最初只是在班级里小范围传播,有人言之凿凿某人的内裤是粉底蓝花的,某某穿的丝袜是连裤的,某某某穿的是和男生一样的平角裤……后来传到女生耳朵里,才改过来,哦哦,原来那不是平角内裤,那叫打底裤。
越是这种让人脸红心跳的内容,传播得越快。没过几天,全班同学都震惊了,不单因为内容无耻,更因为确有其事。虽然传言里没有指名道姓,但是不少女生还是顺利地对号入座了。
那段时间,班里的同学格外喜欢扎堆儿,不时就能看到几个人窃窃私语,然后就有一个女生低着头偷偷退出来,脸色红一阵儿白一阵儿青一阵儿的,跟打翻了调色盘似的。
当然,也有捂着脸让人看不出神色的,毕竟在人前暴露隐私,心里第一反应肯定是没脸见人了!可是这脸不能一直捂着不见人,再害怕、再惶恐也还得照常上课。
女生们惴惴不安,害怕哪天自已就成了传言里的某某。为求自保,漂亮的百褶裙被束之高阁,统统换上厚实的长裤。男生们也不消停,对此事既不齿又好奇,一方面想抵制,另一方面私下里讨论得带劲儿。想了解始末为民除害吧,又怕过于关注被人误会成心思龌龊的流氓或者是心思龌龊且手段下流的耍流氓。
虽然大家都暂时收敛爪子,不再上蹿下跳,但传言并没有停止,还时不时地爆料出新的内容。没人知道这些内容的真假,没人知道谁是偷窥者,更没人知道他偷窥的方法。
传言就像悬在众人头上的一把刀,不知道哪天就落在自已的脖子上。班级笼罩在一股低气压里。
直到有一天,倾卿陪田田去教室后排的储物柜里拿东西,不小心掉了一块橡皮。橡皮滴溜溜滚了几滚,消失在柜子下面。倾卿伸手去够没够着,起身拿门后的扫帚从下面扫了一堆东西出来。
她有些嫌弃地捡起橡皮,打算等会儿洗一洗。然后,把剩下蒙着灰的头绳儿、笔帽、铅笔头、碎玻璃片一股脑儿扫进簸箕里。玻璃片挺厚,有点分量,留在了地上。这一下把玻璃上的灰尘扫开,映照出女孩儿惊讶的脸。
倾卿用扫帚把碎玻璃翻个面,仔细端详。胳膊肘轻拐了田田一下,示意她看地上。这一阵儿大家精神紧张,闹得都有点神经兮兮的,田田虽然不明所以,但看她严肃的表情就自动噤声。
倾卿往旁边扫了一眼,没人注意她俩。她快速抬腿迈过那片碎镜子,浅蓝色运动裤内侧的白色车线清楚地一闪而过。
田田感觉脑袋都炸了,瞬间明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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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这样!
这块镜子上只有浮尘,所以很可能是近期才掉下去的,或者说被人故意丢下去的。储物柜放着大家常用的物品,人来人往,尤其是女生的小零碎多,来的频率就更高。只要镜子露出个小角,站在合适的角度很容易得逞。过后再找准时机用脚踢进去,就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这件事一直梗在田田心头,她是文体委员,选服装、买服装都是她在负责,也幸亏她是女生,不然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她。
田田警惕地扫视最后排几个人,后排男生多,但似乎都没注意这边儿。她正想偷偷把罪证捡起来,却被倾卿催着:“去把后门关上。”
等她关上门,转身就见白倾卿大张旗鼓地开始清理后排。她又从旁边的柜子下面,扫出了三四块碎片还有其他杂物。边扫还边一反常态地大声说:“这柜子底下也太脏了,唉,你们后面几个人看看有没有自已掉的东西啊。”
田田没走近,而是紧紧盯着几个男生。他们有的随意瞥一眼,有的连看都懒得看就说没用,每个人的表现都挺正常。只有一个男生转过头问倾卿在找什么,需不需要帮忙,但是眼睛一直黏在倾卿身上,那样子并不关注地上有什么,更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田田摇摇头,走回去帮忙把地上的破七烂八收拾好。她还有些不甘心,朝着前面的人喊了一句:“柜子下面掉的东西来认领一下啊,不要就都扔了。”
可惜前面的回应也是稀稀拉拉,并没有找到耐人寻味的嫌疑人。
两人忙活一通,没有任何收获,只得将扫出来的垃圾泄愤一样丁零当啷地倒进垃圾桶里。
这下动静不小,连一向不管闲事的何凌觞都忍不住破例看了她好几眼。其实他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静,尤其是最近班上不太平,他就跟护食儿一样,看得紧了。只不过他俩除了吃饭凑一块儿,平时在班上交流并不多。吃饭的时候也有其他人在场,所以外人看来并不太熟。
倾卿看他目光沉沉,也不和他客气,朝着垃圾桶扬扬下巴。
去厕所洗手的路上,田田低声问:“会有人来捡吗?”
“应该不会吧。现在去捡,等于自投罗网。”倾卿思索着,“也不一定是最后一排的人干的,那样太明显了。”
“但应该也离得不远,这样方便他抢在目标之前到柜子附近作案。”田田说着她的想法。
“嗯,对。看到谁要去柜子里拿东西,抢先一步过去踢出镜子,然后假装也在拿东西,偷窥之后还方便善后。”倾卿顺着她的话继续推测。
“对,差不多就是这样!”田田恨恨道。
她们之前就猜想偷窥这事儿是自已班上人干的,因为传言的绝大多数内容都是英语节那天发生的。虽然这些天陆陆续续传出更多的内容,但这有可能是偷窥者的障眼法。比赛时是同学们第一次穿班服,而他们在赛前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别的班提前知道的可能性不大,也就没办法提前准备镜子。
现在又找到了作案工具,推理出作案过程,就排除了别班的嫌疑。看似有了突破,但做坏事的人还是没找出来。只要这个人贼心不死,她们班女生就连穿裙子的自由都没有!
两人不约而同地叹气。
这下希望全变成失望,田田说:“我这会儿看谁都像坏人!”
“别急。你回去也别盯着人相面了,先盯着垃圾桶吧。万一是个贼大胆呢。”倾卿无奈地说。
“那我们赶紧回去,别让人钻了空子。”田田真是一丝希望都不放过,边说边跑起来。
“等等我,慢点!”倾卿追了几步,拉住她,“我找了个密探,他的位置更方便观察。”
中午吃饭的时候,田田霸占了杨乐智的位置。杨乐智对女生向来挺有风度,悻悻地端着盘子凑到边上一桌。
田田迫不及待地问:“后两节课,有人关注垃圾桶吗?”
“没。”何凌觞开口回她一个字,想了想又补充,“除了你俩。”
他心里有个猜测,就问:“小白,你从地上扫出了什么?垃圾桶里有什么宝贝?”
“对我们可不是什么宝贝,但对于你们男生就保不齐了?”田田用怀疑一切的眼光审视何凌觞。
这家伙对同学若即若离,和谁关系都不差,但也说不上有关系特别好的。也就是说游离在人群之外,没有人了解他。表面看上去斯斯文文,人畜无害,其实一副眼镜挡住了所有心思,是个心理变态的好苗子。对这件事一点也不上心的样子,欲盖弥彰,说出的话还怎么听怎么觉得有点讽刺。
谁也不知道田田在心里把好好的一个青少年推理成了一个变态,都快能写侦探小说了,不然倾卿恐怕得笑得拍桌子,何凌觞不用吃也能饱了。
看这两人话不投机的样子,倾卿赶紧咽下一口饭,和稀泥:“你别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啊!坏人也就那么一个。”
田田发挥继续空前的想象力,觉得自已就是田尔摩斯,马上接话:“也有可能是团伙作案。”
何凌觞听两个女孩儿神神秘秘的,也不由得探头凑近,问:“是和偷窥者有关吗?”
田田见他打听,立马警惕起来,直白地问倾卿:“这人可靠吗?”
倾卿自然信得过何凌觞,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想了想说:“他是我闺蜜。可以排除在男生之外。”
这话咂摸着不对味儿,闺蜜就闺蜜,还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否认了他的性别!
何凌觞饭都不吃了,抬头凉凉地看了倾卿一眼。小白正睁着一双狐狸眼儿,笑眯眯地等着看他的反应。那神情装得挺无辜,只眼里透出得意来,看得人心里痒痒。
何凌觞面上不为所动,在心里把小白搓扁揉圆,嘴里说:“我就当是你对我人品的赞扬了,我谢谢你啊!”
文静听了一路,知道他们在说自已班上的事儿,也插不上话,这时突然冒出一句:“对……”
早不对,晚不对,这个时候瞎说什么对!
心里正把“闺蜜”扒开揉碎的何凌觞,下意识以为文静也来凑热闹,恶狠狠地说:“我也谢谢你啊!”
被打断的文静,只好把后面半句“人品信得过”就着汤咽下去。心想,难道真的成闺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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