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瘦弱的肩膀能扛起家庭的重担,却偏偏承受不住同情和怜悯。*
轻松的高一时光,悄然而逝,转眼间,高一新生混成老面孔,即将迈入又一个重要的阶段。升了一个年级,进驻更高的楼层,年龄也增长了一岁,班里生日在九、十月份的同学,开学用不了几天就要成年了。
但是你放眼望去,一张张青春的脸庞还挂着稚嫩的神气,大都是被家人精心呵护的含苞欲放的花朵。这些花骨朵儿、小嫩芽儿们,刚开学还没缓过劲儿来,就面临着一项重要的选择。
分文理这件事儿,和高考、选专业、就业这些人生大事儿没法比,但却关系着一个学生未来在高考考场能否走稳,算是能够得着人生规划这个高度的一个小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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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不是说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是学生们唯一的出路,走到哪一步都还有回头路,只不过你走得越远,回头路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大,越能看出今天这实打实的第一步的重要性。因此,少不更事、稚气未脱的一群少年们,多多少少都感受到了压力。
白倾卿没犹豫,目标明确,选择了文科班。升入高中以来,化学和物理是她花费时间最多的科目,但从高一一年的月考成绩来看,学习效果并不好。倒还是语文英语这两科语言类的学科更游刃有余,只要跟着老师的进度走,成绩就名列前茅。所以她决定放弃两个自已明显不擅长的科目,换成政治和历史这两门只要肯下功夫就能拿到好成绩的学科。
六中的办事效率高,开学第二周,就把分班的事情切瓜砍菜般处理完了。高一原本有八个班,高二分班之后,变成十个班,原先班级的学生们和老师磨合了一年,互相了解,不打乱。增加两个文科班,九班十班,凑一个十全十美。如果不是特别偏科的同学,都愿意留在熟悉的环境里,不挪窝。
何凌觞和杨乐智没动,白倾卿携手田田在九班与文静成功汇合。这回可把小姐儿俩高兴坏了,终于又能凑一块吃饭聊天了。不过倾卿和文静都不愿意赶着刚下课那会儿和一堆人抢食儿,所以每次都过了高峰期再去食堂打饭。
“哎,这里,这里!”杨乐智眼睛尖,一眼就看到刚进来的两个女生。
何凌觞没说话,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我说,你在女神面前就不用维持你的高冷形象了。你这近水楼台的优势都没有了,再高再冷就更摘不到月亮了。”趁她们打饭的时候,杨乐智讽刺对面的人。
“谁说我没近水楼台的机会了,你不是都帮我把楼盖到人家脚底下了。”何凌觞闻言抬头,也不吃了,就盯着小白打饭的背影看。小白小腰板挺直,侧头和身后的文静说笑,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劲儿,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白倾卿打好饭,径直走到他们这桌,很自然地坐到何凌觞身边的位置。她们下来的晚,虽然打饭的人少了,但是找个干净的位子比较难。所以经常投靠老饭友,有地儿就坐一起边吃边聊,没地儿两个男生就扒拉几口吃完给她们腾地儿。
“你俩真是晚啊,我都快吃完了。”杨乐智心里骂何凌觞不开窍,嘴上还不遗余力地帮哥们儿往人脚底下垫砖,“怎么样,没我俩陪吃陪聊陪欢乐,想我们没?”
“你以为自已是三陪啊?”倾卿怼他,“我想你个上蹿下跳的大马猴干嘛?”说完又看了看旁边的何凌觞。那眼神仿佛是嫌弃自已身边坐的另外一只大马猴,心里想的却是,被杨大马猴衬托的,这家伙更显得端方沉静。
“来得晚人少,菜也少了,我都没打上糖醋里脊。”文静看见何凌觞盘子里的菜抱怨。
何凌觞把盘子往前推,指指鲜亮的里脊肉,说:“我多打了一份,没动过,你俩吃。”
文静举着筷子没下手,心想:倾卿爱吃甜口儿的,这明显不是给我打的啊。我这先动了也不合适啊。
倾卿看她犹豫着,以为她不好意思,直接拿起干净筷子一人一半儿,把菜分了。然后把自已打的酱爆鸡丁、炒米饭夹进被洗劫一空的盘子里,说:“和你换,你再吃点。”
糖醋里脊酸甜可口,小白吃得眯起眼睛,一脸满足。何凌觞默默地把新添的饭菜吃了。要不是怕饭菜都凉了,何凌觞一准儿会打两份饭,帮倾卿提前预备好。
啧,这个闷骚,哪用得着我帮他盖楼搭桥啊,一份糖醋里脊就让小月亮心满意足了。
小月亮高兴了,摘月亮的人有点情绪。
现在小白每次打饭都会分他一半,他倒是也没信小白那些挑食的理由,只不过那时候两个人闹别扭,为了哄人没多想。但久而久之,何凌觞一点点醒过闷儿来。小白是从去练拳之后才开始在饭桌上照顾他的。八成是觉得他赚钱养家太不容易,还怕他吃不饱。
没错,他家里经济状况确实不好,但他打工有经济来源,虽然收入不高,好在支出也有限,还没窘迫到吃不起饭的地步。
他年幼时遭逢变故,父亲因为还不起赌债抛家弃子,母亲半辈子的积蓄被卷走,又被讨债的逼成精神衰弱。那段借钱填债看病的日子,让他受够了亲戚的冷漠和白眼。能独立后就坚决不再求人,连对最亲近的朋友都不愿意透露分毫。他的朋友中,只有吴奇因为偶然碰到他带母亲看病,才知晓其中内情。
他自尊心太强,瘦弱的肩膀能扛起家庭的重担,却偏偏承受不住同情和怜悯。所以小白的好意,让他不忍拒绝又别扭抵触。
两个男生吃完贫了几句就离开了,文静等他们走远了,才说:“何凌觞本来打工挣钱就挺不容易的,每次还多打一份菜,我跟着蹭吃蹭喝都不落忍。”
“嗯。”倾卿嚼着嘴里的肉也琢磨,本来自已是想帮他,怎么帮着帮着就变成让他破费了呢?这不科学啊。他每天多打一份菜,明显是想还她人情。这不是等于给人雪上加霜吗!这不就违背初衷了吗?顿时,糖醋里脊也不甜了。
于是,那天之后,两个女生默契地在校外凑合了几顿,后面又有意无意地错开饭点来食堂,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和何凌觞见过面了。
坐在安静的食堂里,少了何凌觞这样面冷心热的帅哥坐在旁边下饭,倾卿悠悠地叹了口气。
过了饭点,食堂就只留了一个窗口供应小炒,为来晚了的老师和学生提供餐食。倾卿和文静点了两碗米饭,一大份鱼香肉丝,分着吃。
“怎么,换了饭搭子不习惯,新人没有旧人香?”文静笑话她。作为闺蜜和为数不多的知情人,她自然明白两个人的事儿。
“别闹,什么新人旧人的,什么香不香的,好好吃你的鱼香肉丝吧。”倾卿不想聊这个,她自已还纠结着呢。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挡住她眼前的光线,然后桌子上就多了两瓶酸奶。
白倾卿抬头,目光正撞进何凌觞的眼里。文静和闺蜜同时抬头,然后假装自已是透明人,识趣儿地低头继续吃饭。
“好几天没见你来吃饭了,生病了吗?”何凌觞问。学校说大不大,高二十个班虽然在同一个楼层,但一班在最东头,九班在最西头,各自门前都守着上下楼的楼梯,中间还隔着一个大拐角,要不是特意找人,还真难遇见。
“没病,就是觉得大锅饭吃腻了,去校外吃了几顿。”倾卿被他的身影笼着,两周没见竟然生出一丝紧张来。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自然,不让何凌觞察觉、不伤着他的自尊心:“文科班要记的东西太多了,我俩得补补脑子,以后来食堂吃的机会肯定不多了,你也不用老惦记着帮我们占座了。”
文静边隐身边吐槽,聪明的脑子关键的时候也不灵光,这找的什么烂理由啊!亏你想得出来!年级第一大庭广众、青天白日、空口白牙,说自已的脑子不好使了,秀逗了,需要补补了!这是找喷呢,还是找练呢?还不如直接说给我补补脑子的可信度大呢?就这何凌觞要是也忍了,那只能说明他脑子也需要补了。
何凌觞看着眼前眨着无辜大眼睛、一派胡言乱语的小白,再看看据说能补脑的那一盘鱼香肉丝,打算顺水推舟,退出干饭小组。他不想今天我欠你一点,明天你还我一点,在他和小白纯洁的感情里揉进怜悯的成分。
但是如果不一起吃午饭,两个人能相处的机会就更少了,他又隐隐觉得不甘和可惜。以前在一个班见面容易,分班之后,男女生老相互串班,那就该有人传闲话了。小白怕谣言,何凌觞也知道,所以两人去找对方的次数很少。
何凌觞闭了闭眼,在自尊和感情之间,忍痛选了前者。
“你俩就吃一盘菜?”何凌觞顺着小白的意思没拆穿她的谎言,对着两个熟人调侃道,“既然要补就得多吃点啊。这一盘菜哪够补你们俩儿的啊。”
嘿,我随便说个理由,你就顺杆爬上来贬损我!小白一头黑线,心里吃瘪还妄图挣扎:“你不懂,这叫补脑不忘减肥,两手抓。”
中国好闺蜜文静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弱弱地举手:“主要是我补,我需要补。”说完为了证明自已所言非虚,还特意又扒拉几口饭。
何凌觞逗够了小白兔,心情舒畅:“那你俩慢慢补着。”
留下一个让人牙痒痒的潇洒背影,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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