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放手是因为喜欢,不开口是因为太喜欢。*
何凌觞来的不巧,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传闻中的男女主角站在楼道一隅,姿态表情都并不避讳看热闹的同学。只是说话的声音并不高,让旁人听不真切。聊了几句之后,男生向女生靠近一步,抬头扫了一眼教室,然后再把注意力重新收回来。临走还约定了下次再见。
如果不知道前因后果,单看这次见面,说是男生对女生示好也不为过。
但是,人是小白主动招惹的。整个过程中,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那种客气疏离并不明显,全程都笑语嫣然。在男生靠近的时候并没有躲开,甚至还热切地说了好几句话。
何凌觞的表情一寸一寸淡下去。
依照他对小白的了解,这些都是反常的。如果非要一个原因来解释这些反常的举动,那以何凌觞硬撑到现在的心情和心智,就是那个他觉得最不可能,也最不愿意接受的理由。
他还勉强支撑着的半颗心哗啦啦碎了一地。
他就那样僵在角落里,陷入沉思。一时嘲讽自已太过自负,凭什么以为小白喜欢他到可以等他个两三年呢?一时又劝解自已三人成虎,那些谣言多半是空穴来风,怎么抵得上小白只言片语。一时嘲笑自已就不该来,何必眼睁睁看着人家亲近,生生打得自已脸疼。一时又安慰自已眼见不一定为实,还是要从小白那里问出明确的答案,也好让自已“死”得明白……
他一动不动隐在阴影里,脑中纷乱,等他回神才发现,天色渐暗,他一直凝望着教室里的灯光,正一盏一盏熄灭。
白倾卿站在门口,四下扫了一圈,她没等到何凌觞,心中多少有些不安。
暗处的黑影一动,她先是吓了一跳,然后犹豫地问:“何凌觞?”
黑影终于藏匿不住,现身出来。
还不等倾卿仰脸看清他的表情,何凌觞就一把攥住她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拖回教室里。
教室的门在身后“咣”地一声巨响。这声音昭示着关门的人情绪很糟糕,小白从没见过何凌觞如此焦躁不安。
她被他挤进残阳余光照顾不到的角落里。
他用许久不曾开口的暗哑的声音问:“小白,你中午是什么意思?你当我是摆设吗!”后面一句话几乎是咬碎了说出来的。
他说话时低头逼得更近,语气里隐约有怒气。以往密密实实的保护姿态,在此刻变成了一种威压。
倾卿一边手臂被紧紧拽着,一边肩膀被死死压在墙上,连挣动的空隙都不剩。她抬头,避无可避,被他不稳的呼吸烫了一下。
何凌觞的眼睛泛着血丝,惯有的冷静温和不复存在,只剩下嗜血啖肉的狠厉。不知是倾卿脸上流露出的畏惧神色,还是她毫不反抗的表现,让何凌觞紧绷的状态有些微松动,稍稍拉开一点距离,但眼睛仍然死死地盯着身前的女孩儿。
他等着她的解释,小白片刻的沉默都令他害怕。
他真是一秒钟都等不及,语气恶劣,再次逼问:“小白,回答我,你什么意思?”
倾卿竟然从他霸道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恳求的意味。
69書吧
“没什么意思。”小白侧头避开了何凌觞的目光。他强势的身体,和长久停留在她唇上的带有攻击性的巡视,让她回想起不怎么愉快的往事。
这个类似于逃避的动作,看在对方眼里,简直就等同于心虚和欺骗。他眼里和心里同时冒起火光,把他的理智烧得所剩无几。
何凌觞想也不想,抬手钳住她的两颊,强迫小白转回头来。他终于抛弃了让人安心而依赖的温润外壳,露出男性天生的侵略性和征服欲。
他的身体比最初更加压迫下来,将晚风穿过的缝隙也填满,几乎是额头抵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蛮横地要求:“小白,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
小白被他捏疼了,不只是脸疼,心里也细细密密地疼。
她顺从地和他对视,顺从地给出他期待的答案:“是田田喜欢高远,我没喜欢别人。”
我没喜欢别人。你懂吗?
我喜欢你。是我的言外之意。
我喜欢你。我在等你对我说。
她目光烁烁地望着他,毫不掩饰自已的期待。
可惜,等来的始终是一片沉默。
何凌觞的眼神从狂躁急迫蜕变成忧郁迷茫。那是她在他眼中看到过很多次的情绪,是她看不懂的犹豫和彷徨。
不敢说喜欢的理由是什么,他永远也不打算解释。
他见过小白被别人宠爱的样子,陆辰给过她最好的,而那些恰恰是他比不了也不敢比的。那是他在另一个人面前不得不承认的自卑和嫉妒。他拖着一身不堪的家事,用尽全力还没挣扎上岸,怎么能再把珍视的小白拉下水。等小白明白上天入地的差距,他在她眼中是不是就变得面目可憎了?
小白眼里的光,在寂静无声的对峙中,一星一点地暗淡下去。
他紧紧皱着眉头,嗓子眼儿发紧:“小白,你乖一点……”
别做吓我的事儿,别嫌弃我,别变心……太多的乞求统统哽在喉咙里。
她不想让两个人之间有误会,所以她给出了他想要的答案。她怕好友错过,何尝不怕自已也错失。
但是她从来也不是温顺的绵阳。
她挣动了一下,冷着脸说:“你先松手,掐得我疼死了。”
他撤了点力,却没松开钳制,仍旧松松地握着她的脸。
倾卿后背抵着冰冷坚硬的墙壁,面前杵着冒着热气儿的“猛兽”,进退两难。全然的被动耗尽了她的耐性,她声音艰涩地说:“放开我!”
这句话不清不楚,也不知道是说让他放手,还是放人,是现在放她走,还是永远放开她。
何凌觞被刺激得眸光一动,脑中的那根弦“啪”地断了。
“不放!”他吼完直接触上她的唇。
两人近在咫尺,何凌觞又异常凶猛,根本不给小白反抗的机会。他带着怒意和不甘在女孩儿柔软的唇上撵了几下,然后就无师自通地将舌探进口中放肆。
倾卿被人捏着脸颊,迫不得已张嘴承受着,任他蹂躏啃咬。
这下真是又疼又急,倾卿挣扎起来。可是论力气,论技巧,小白同学从来不是小何老师的对手。
她挣扎得越厉害,越引来对方更凶狠地压制。
倾卿切身感受到了何凌觞硬邦邦的肌肉和全然撼动不了的力量,干脆放弃抵抗,软着身子靠在墙角,任他施为。
有那么一个瞬间,何凌觞感受到小白的软化。这个放松的姿态简直像是默许,令他全身的血液流窜欢腾了起来。他必须死死攥住小白的肩膀,才能控制住自已的手往别的地方游走。他把所有不安分的想法,都化作唇舌的勾缠。
直到两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何凌觞才放开小白的唇,抵着她的额头喘息不已。
小白更狼狈,羞怯、害怕、愤怒、挣扎,数不过来的情绪导致她从脸一直红到脖子,再延伸到衣领里。但她努力后仰稳住自已的呼吸,带着刀锋的话执拗地响起:“何凌觞,你从来没说过喜欢,你凭什么!”
你凭什么亲我?你凭什么要求我不喜欢别人?你凭什么这样亏待我?
她用亲密的姿势,宛如呢喃的质问,给何凌觞兜头泼了一盆冰水。
教室瞬间陷入了可怕的沉寂中。一张无形的网,罩住两颗渴望靠近又踟蹰不前的心。
何凌觞慢慢抬起头,入眼是小白凌乱的头发和洇红的眼角,他全身沸腾的血液凉了大半。
小白的诘问在脑中盘旋。是啊,他凭什么?他有什么?他配吗?
小白那么善良。
她曾经冒着大雨不顾自已,给一个素不相识的流浪汉披上雨衣,还帮忙报警求助。如果不是她,他爸不会被警察送进医院,也许会孤零零地死去。虽然他对这个血缘上的父亲没有太多感情,那个人除了给予他生命,还留给他至今未能偿还完的赌债。但是,能够见到那个人最后一面,知道他再也不能伤害这个家了,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安慰。
这是他从小白那里得到的,最初的温暖。
小白那么坚强。
他永远记得小白红着眼睛、流着血威胁敌人的样子。明明弱不禁风,却能在危险的时刻爆发,只求自保,不过分伤害。弱势的时候不自怨自艾,强势的时候不恣意报复。在欺凌者面前筑起坚韧的围墙,再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抖着手喊痛,忍着泪后怕。每每回想,当初那个单薄的身影甚至会和很多年前母亲保护他的身影隐隐重合。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勇敢又真实的小白,也是第一次产生了保护的冲动。
小白那么珍贵。
就好似一朵人间富贵花,明艳动人,带着少女的香气。日常的骄傲和矜持,是这朵娇花的特质。偶尔的促狭和任性,是这朵娇花的特权。突然的笨拙和委屈,让这朵娇花更加惹人怜爱。这样一朵娇花,谁不喜欢呢?这样一朵娇花,应该养在无风无雨的玻璃房里,而不是扔进风雨里摧残成枯枝败叶。儿时的躲债经历不堪回首,他不能让小白为他再次拿起利器,流着泪坚强。他那时有多恨自已没能力保护妈妈,现在就有多想把小白护得密不透风。
这是他无数次被小白吸引,又无数次陷入自卑,难以启齿的缘由。
他知道,以小白的善良,对他的拖累可以说一句“不在乎”;以小白的坚强,对今后未知的困难也可以说一句“我能行”。
但是,他不能。他不能利用她的单纯善良,利用她的勇敢执着,给她带来潜在的危险。他视她如珍宝,所以不能容忍她有一点闪失。
有花堪折直须折,这话说的不对。他不忍把这朵娇花折下。
良久,何凌觞艰难地开口:“小白,你还记得吗?初一那会儿,你在上学的路上,帮过一个车祸受伤的人。你给过他一件雨衣,还报了警。可能事情太小了,你早就忘了。可是我一直记得,我从警察那里知道是你帮过我爸爸。所以,所以……”
何凌觞一口气说到这儿,说不下去了。所以什么呢,所以是感激你,所以你误会了,我没喜欢过你。
骗鬼去吧!
所以,
小白,我从那时就开始注意你,喜欢你!
不放手是因为喜欢,不开口是因为太喜欢。
在我有能力之前,就先让我做一个守望者,守护着你的似锦繁华。
小白,我喜欢你!
小白,你再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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