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已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总有一方能看到对方。*
杨乐智本以为自已打了一记好球助攻,谁知还是事与愿违。白倾卿面子薄,从那天起很少再在一班门口出现了。杨跟班想将功补过,却请不动这尊大佛,总觉得何凌觞这一段时间,看他的眼神里除了对他智商的同情以外,还夹杂着一丝丝儿委屈。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从九班这边的楼梯下去,离操场、食堂、停车棚都近、唯独离校门远。于是,何凌觞就时常出现在九班门外,上下学、体育课、中午打饭,都要借机看一眼心里惦记的人儿。有时候一天要经过个七八趟,生生把文科班原本清净的地盘走成了兵家必争之地。
他很少把倾卿叫出来说话,大多数时间就默默看一眼,运气好的时候两人视线交汇,相视一笑,对于何凌觞来说,真就等于望梅止渴。他觉得自已就像个隐秘的探宝者,看到宝贝眼睛都忍不住要亮一亮,可又不敢去挖,仿佛只要确定宝贝安然无恙就心满意足了。
不好意思去找何凌觞,倾卿也没再找别人借过作业,都是在周末把下一周的练习册提前做出来。这个法子比后补作业的学习效果好,听讲能更有针对性。她早就想出这个办法,为了有个理由去一班,就一直拖着没实施。
现在,这个借口不好用了,她就又生一计。
中午午休这段时间,学校里人最多的地方除了食堂,就是操场了。操场上,打篮球的少年们挥洒着体力,操场外,看帅哥的少女们挥洒着热情。也有不想在户外风吹日晒的,就趴在窗台上观战。
白倾卿和文静吃过饭,总会占住一个休闲娱乐的小窗口解闷儿。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距离远不说,角度也不好,样貌表情自然是看不清晰的,只能勉强从比例失调的短小身材来辨人。可倾卿每次都能从一堆小矮人里,迅速寻到那个发色略浅的目标。
分班以后,何凌觞几乎每天中午都泡在操场上,一方面回班也无佳人可见,心里不免空落落的,另一方面在教室外面游荡,可以制造更多的见面机会,说不准下一刻就偶遇了呢。把自已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总有一方能看到对方,总比两个人都闷在教室里抓心挠肝的强。
其实无论是打球还是看球,都是初中养成的习惯,只不过物是人非,打球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看球的人心态也早就不同了。偶尔,耳畔阵阵微风轻拂,盯着一处久了,她恍惚穿透层层时光的阻隔,听到记忆深处久远的欢笑声。只不过片刻,她就随着那一跑一跳皆入她眼的欣长身影,重新回到喧嚣吵闹的现实中来。每每这时,她就会觉得这个还在身边,未曾远离的人,格外珍贵……
不知什么时候,田田也挤进了她们的观战间。三个人守着一面大窗户,脸挨着脸,肩碰着肩,各花入各眼,不同的人成为她们眼中不同的风景。
倾卿知道田田喜欢着一个高三的学长,也是篮球场里的常客。因为样貌出挑,成绩也不弱,算是高三的风云人物之一。她和高年级的人接触不多,但因着田田的关系,也知道这人叫高远,人挺傲,追他的女生不少。
田田特别关注了此人多久,倾卿就跟着着急了多久。终于有点理解杨乐智看着自已和何凌觞互相暗恋时的心情了。
哦,也不对,田田对高远是真暗恋,心里暗戳戳地喜欢不求回报、背地里多看一眼都能兴奋半天的那种。而高远对此毫不知情。
她和何凌觞说好听点是爱你在心口难开,难听的就叫揣着明白装糊涂,装蒜。
白倾卿自已装蒜装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还挺来劲儿,却看不得别人闷着不说浪费光阴。
她用肩膀拱拱田田:“我说,他都高三了,很快就毕业了,你还不打算表个白啥的?”
69書吧
“嗯,不是还有一年呢。”田田平日里说话办事挺豪爽,唯独说起这事儿来就往后缩,一点儿不像她。
“一年,你想什么呢?高三下半学期卷子摞起来比你都高,谁还看得见你啊!”倾卿掰着手指头帮她算账,“你顶多还有两个半月的时间可以接近他。”
她看着楼下的身影,一时触景生情,连带着也为自已不甘起来。
花儿一样的年纪,怎么就不能恣意盛开一回。哪怕怒放的不是自已,她也会觉得欣喜,与有荣焉。
“追他的人挺多的,我凭什么?”高远不认识她,在楼道里走个对脸儿都没看过她一眼,田田是真没想过表白。
“什么凭什么?是你凭什么喜欢他,还是凭什么让他接受你?”倾卿像说绕口令一样。
她俩的对话,吸引了文静的注意力。文静本来也是陪倾卿打发时间,她又没目标。
她转头看过来,问:“倾卿你激动什么?”
“我,我就是不能让她妄自菲薄。”白倾卿收回黏在操场上目光,声音低得像是对自已说,“所有不以表白为目的的暗恋,都是耍流氓。”
文静:倾卿狠起来,连自已都骂……
田田:我就多看了人家几眼,怎么就成流氓了?
操场上爆发出一片欢呼声,高远耍帅,从篮板后面投中一个高难度的进球。三个人的目光重新投到窗外。
文静始终是倾卿的拥趸,目光追随着刚刚进球的男生,劝道:“确实挺帅的,错过可惜了。我觉得田田你可以试试,不说别的,就凭你这双大长腿,也能迷死他。”
“就是,你看那么多人追他,他不是一个也没答应吗,也许就等着一个有缘人呢。”倾卿也加了把劲儿,鼓动着。
“就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你得说出来,他才会注意到你啊。”文静的兴趣也被挑了起来。
“当你回首往事的时候,难道不会因为错过帅哥而悔恨,也不会因为不敢表白而羞耻吗?多年以后,等你变成老太太了,在临死的时候,你敢说我的人生是完美的,我没有遗憾了吗?”倾卿说完颇不自在地理了理头发,思考着,怎么说着说着就把人说死了呢。
幸好对方没反应过来。她俩赶紧你一句我一句地继续洗脑,越说越起劲儿,仿佛保媒拉纤是每个女生身体里自带的基因。
田田隐约觉得自已掉进了传销组织,马上就要被忽悠地掏钱了。她紧急叫停:“你俩咋不干脆说那个有缘人就是我呢!”
“你看,你自已也有感应吧。”媒婆们大受鼓舞,欣慰道,“择日不如撞日,要不然就现在吧。”
“现在干嘛?”田田看着两位干劲儿十足、仿佛下一秒就能把手里的多年库存售罄的人贩子,心里瑟瑟。
人贩子对视了一眼,似乎可能没准儿达成了某种默契。
田田惊觉不好,刚要从窗户前面让开,就感到后背有重量压过来。与此同时,倾卿唯恐声音不够洪亮,特特地探出头去,深吸一口气,大喊一声:“高远!”
这一嗓子,可以说是气沉丹田,清脆悦耳,声播四野,别说楼下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就连干坏事儿的三个女孩儿,都被自已人震蒙了一瞬。
白倾卿是没想到自已为朋友两肋插刀,一激动,能喊那么大动静儿。
田田和文静是没想到平日斯斯文文的姑娘,不鸣则已,一鸣惊死个人儿!她俩从始至终觉得这事儿闹着玩儿的成分居多,谁知道她还真的喊了!
两个有相同想法的人,也顾不得相互压制了,赶紧“嗖”地一缩脖子,动作出奇地一致,躲回屋里。
于是,窗口就留下了一个激动的时间有点久,偶尔反射弧还有点长的白倾卿,孤零零地挂在窗边,突兀又悲壮。
白倾卿没躲开也不能全怪她,谁让她过分相信文静的忠诚度和武力值能把田田留在原地呢。另外,她也想看看高远的反应,顺便帮田田和人家搭个话儿,前提是田田没不顾姐妹情谊临阵脱逃。唉,其实就是她第一次干这么出格儿的事儿,忍不住想多看会儿热闹。
结果不言而喻,热闹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明明白白的,而且还是自已的热闹。
这回彻底悲催了!
楼下上百道目光看了过来,都快把她射成刺猬了。这何止是两肋插刀啊,这是一战成名,刀刀见血啊!
打球的人纷纷停下来,和高远在一起的同学最先反应过来,用胳膊肘捅捅正主儿,嘻嘻哈哈地说着什么。还有一位热情过度,恐怕男主错过女主情深意切、英勇雄壮的倩影,特意向这边指了指。
指你妹啊!喜欢高远的又不是我!
可这会儿离得远,解释了人家也听不见。
倾卿心里有一万只草泥马轰隆隆地跑出去,转瞬跑到了操场上。
操场此刻犹如一大锅爆米花,瞬间积聚了巨大的能量,“轰”的一声,炸了。口哨声、叫好声响成一片,就差集体蹦迪了。大家借此发泄一下也不奇怪,六中学习压力大,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这帮好学生秒变丧尸。
群情激动,反衬得被点名的正主儿显得挺平静,一看这就是经常被表白。他顺着别人手指的方向,看了窗口的女孩儿好几眼,一言不发。
白倾倾见此盛况,干脆把心一横,既然被逮个正着,还有什么可躲的。她强自镇定,自我安慰着:反正我心里坦坦荡荡,高远你最好看清楚我是几年几班的,有本事你就上楼来,到时候我再给你介绍个大美女,保准你不亏。
虽然心里小算盘拨得噼啪乱响,但几秒后,白倾卿撑不住,还是红着脸远离了窗户。因为在一片注目礼中,有一道不容忽视的、冷冷的目光,始终死死盯在她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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