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察觉到喜欢,就压抑成暗恋,还没尝到甜蜜的滋味,已经满口苦涩。*
何凌觞自从误以为撞见俩人接吻后,就有点魂不守舍,连吴奇问他怎么没把人叫回来,都回答得驴唇不对马嘴。弄得吴奇莫名其妙,这叫个人还能被夺舍了?幸好陆辰和倾卿后脚就回来了,何凌觞总算摆脱了逼问。
他选了最后一排距离稍远的位置,仰靠在运动场老旧斑驳的墙壁上,兜上羽绒服帽子,隔绝外界的嘈杂,眼不见为净,假装睡觉。
但哪里睡得着!一闭上眼,哨音就像魔音似的使劲儿地往耳朵里钻,脑子里一遍一遍播放女孩儿被暖阳照得明媚动人的眼睛和嘟起的艳艳的唇,最后定格在男孩儿小心翼翼捧起脸蛋儿慢慢靠近的动作。
如果以前他还能用各种理由来解释自已为什么会对白倾卿过分关注,那么今天,那一刻,看到她和别人有亲密举动时的心悸,再也骗不了人。
他喜欢白倾卿!不是对美好事物的仰慕,不是对善良心灵的钦佩,不是对顽强的弱者的怜惜。
是喜欢。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呢?是从目睹她被欺负后坚毅的眼神时,还是在他确定她曾帮助过自已的父亲时,或许是更早的时候,在初见她低眉含笑温润如兰的瞬间……
可是,不管他动心多早,到眼下终归是晚了一步。她已经站在了陆辰身边,他就不能越雷池半步。
他睁开眼,目光穿过杂乱的人群,望着场地里热身的陆辰。这个嚣张的少年活得肆意张扬,在他身边,何凌觞才能克制自已不被阴郁和晦暗淹没。人都是有向阳性的吧,所以,越来越沉默的倾卿才会选择一个阳光开朗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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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他的心思没被人发现,可以无声无息地退开,不管是对喜欢的人还是对朋友,都好。反正他也压抑惯了,不差这一回。
他从场上收回目光,却没有再闭眼,他不愿再回想能刺激他的画面了。他自信能管住自已的言行,但是不保证能管住一颗心。
何凌觞在墙上靠了一会儿,否认了先前对自已的认知,还是高估自已了,毕竟他也还是个不怎么成熟的小小少年。他的眼睛先背叛了他。
他躲躲闪闪地,带着愧疚偷瞄独自蜷在位子上的女孩儿。瞄了几眼后,发现不对劲儿。
那个他刚刚确定喜欢的人,此刻眉头紧锁,一言不发,恨不能把自已缩小变没。比他这个刚单方面失恋的人看上去都痛苦难耐。
倾卿上午完成自我突破与超越,别人跑了个1500米,她却仿佛和人家跑的不是一个比赛,征服了珠穆朗玛8848这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庆功午餐还没消化,下午就遭到反噬,把大姨妈这位恨不能一辈子不见,但一个月不见又甚是想念的亲戚逼得也实现了突破与超越,提前几天送上门来。
她和这位亲戚还只混了个半熟脸,对她到访的习惯做不到了如指掌,所以,目前她身边压根没有能应付的东西。
只是现在别说起身去买小翅膀,她就连坐着都不得不把自已团成一团,腹部绞痛导致她身与心产生了共鸣,颤抖得就差满地打滚儿了。偏偏此刻还坐在一群撒尿和泥都能玩得不亦乐乎的男生堆里,放眼望去,没有一个正经能求助的对象。
陆辰把她送回来后,就像只花孔雀似的又去赛场上一展、再展、三展风采了。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他不去场地里转着圈地开屏,倾卿也不好意思指使校霸去给她买小翅膀和止痛片。
何凌觞犹豫着穿过嬉戏打闹的同学,眼神飘忽,不看倾卿:“你怎么了?”
等了半天没有回答。他只好推推她的肩膀。
倾卿艰难地抬起头,气若游丝:“帮我叫文静过来行吗?”
何凌觞见她额头全是冷汗,连睫毛都是湿润的,吓得也顾不上避嫌不避嫌的,赶忙半蹲下身子,凑近问:“怎么了?难受?哪里难受?”
非问非问!倾卿对他的感激被他毫无执行力还要刨根问底儿的行为驱散了。他靠得近,倾卿不习惯又没力气躲开,干脆把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一点劲头,噼里啪啦地全送给他:“问那么清楚干嘛!还不都怪你这个乌鸦嘴上午让我编那种破理由退赛!赶紧给我把文静叫过来!”
话虽然冲,但从一个软得跟面条一样的人嘴里说出来,自以为是吼,其实更像娇嗔。虚弱的炮仗炸起来威力类似于摔炮儿,按说实在没有多大杀伤力。奈何再早慧的少年,也跨越不了“心上人生气了,我心里好慌,我该怎么办”这道连很多成年直男都跨不明白的坎儿。何凌觞小心肝先一顿狂跳,然后手足无措地站了几秒,继而明白了爆炸之后进气儿多,出气儿少的炮仗皮要表达的意思,尴尬地推推眼镜,留下一句“马上”,就飞快地跑开了。
文静是被何凌觞用火箭发射过来的:“我也没有小翅膀。你等着我去给你买。还要什么?你自已一个人行吗?”
倾卿点头:“能行。有止疼片给我买一盒,我在这等你。”
文静给她披上一件外衣:“何凌觞临走托给我的,说让我给你。”
一股洗衣粉的清香萦绕在鼻尖,还有一丝残留的暖意。她也顾不上管别人把衣服脱给她会不会冷了,一阵疼一阵冷折磨得她恨不能疼晕了省事儿。
何凌觞马不停蹄地给陆辰传达了倾卿的惨状,并隐晦地提了一下原因,就冒名顶替留在了场地内。
陆辰这才得以脱身,火急火燎地跑回来。乍一见白倾卿脸色惨白、羸弱不堪,简直和中午红着脸害羞的女孩儿判若两人。陆辰一把搂过状似女鬼的倾卿,小声安慰着:“很难受吧,我来了,一会儿就好了。”
虽然不明白他来了和一会儿就好之间有什么因果关系,但是倾卿实在无力反问,就安静地靠在他怀里,双手也被他握得暖和了一点。
文静不仅给她带了小翅膀,还给她带了止痛药和热奶茶,真是贴心的小天使。
可惜贴心的小天使打不过暖和的大棉袄,陆辰一直把倾卿揽在怀中,活像一只护崽的老母鸡,隔绝了任何人的靠近。小天使无法,只好在雪中送炭之后就功成身退了。
倾卿被要死不活地疼痛撕扯了大半个小时,才渐渐缓过来,轻轻动了动,陆辰就放松了一些。
她先抬头对上陆辰黑漆漆的眼睛,瞳仁里倒映出她憔悴的面容,还有少年抹不去的担心。
她扯出一丝笑容来,也许交一个男朋友并不是什么坏事,自已只需要多适应他的碰触就好,刚才被他又搂又抓的,也没什么,反而觉得安心。
她的手都被他握出汗了,黏腻腻的,她没有松开,借力把他往下拽,扬起苍白的嘴唇凑到他耳边:“谢谢你,我好多了。”
热气扫着他的耳廓散开,陆辰微微偏头,在她被冷汗沾湿的鬓边落下一吻。
轻快到一触即分,陆辰却尝到了隐秘的甜蜜。
运动会结束,期末考试接踵而至。
在这个一学期一度的潘多拉魔盒大型开盒现场,全校师生都为之疯狂。学习不好的追求虚无的好成绩;学习好的贪婪地想要个更好的名次;用功的嫉妒那些不用功也能考好的;不用功的把欺骗发挥到位,在学校装得轻松,背地里下苦功……
考试周从第一天开始就散发着令人癫狂的诱惑。七班作为年级里成绩次次垫底的铁秤砣,也不能免俗。
第一梯队的炎炎基本上看不见人影,恨不能和孟瑶拴在一起;中等的文静忙着查缺补漏,埋头复习;倒数的吴奇晋俪也随大流暂时封存了闲书,临阵磨枪,只为了考完回家少挨两板子。
一个班的同学都忙忙碌碌,但总有那么几个与众不同的。
成绩吊车尾的陆校霸依然吊儿郎当,人设不倒。复习课照旧睡觉和勾搭小猫儿,课间继续课上未竟的事业,一副要把最后一名坐稳焊死的满不在乎。
成绩拿得出手的何凌觞虽然看上去依然缺乏面部表情,但熟悉他的人还是察觉出他最近上课心不在焉,聊天提不起兴趣,绝对有情况。奈何这位面和心静的少年长了一嘴铁齿钢牙,至于具体有了什么情况,从不透露一个字。
成绩还勉强徘徊在前头的白倾卿,前几天还主观意愿上拿着英语词典抱佛脚,奈何客观条件总是造反,每次拿起书用不了十分钟,思维就跳跃了十万八千里,拽都拽不回来,弄得最后总是以一句“我在遥望,月亮之上”收尾。
倾卿一气之下,干脆还击一首“送你离开,千里之外”,扔下了英语书,硬生生把英语从正顶流的待遇降到了十八线以外。她利用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时间,把语文要背的课文过了一遍,又把数学公式和错题捋明白,就当起了甩手掌柜的。
毫无意外的,语文数学这两门传统优势项目,成绩斐然,依然能晃瞎一众钛合金狗眼。主科变副科的英语,成绩一塌糊涂,也在情理之中。
倾卿拿到成绩单,叹了口气。
虽然厌恶家里严格到压抑的管教,但成绩每次都过得去,也得益于封建管理的后遗症。她就像一头被奴役压迫惯了的驴,不用拴绳儿也不敢乱跑;不蒙眼睛也忍不住转磨儿。即使她想叛逆,想和父亲对着干,也只选择了用听不懂的英语起义,没有大范围大规模地彻底抗争。
更何况,她现在也并不能信马由缰、肆无忌惮。妈妈虽然不认同他爸的一切作为,但始终都对离婚三缄其口。两个大人好像达成了默契,勉强维持住了汹涌暗嘲之上的表面平静。倾卿能鼓起勇气反抗压迫,但是不能不识好歹,辜负妈妈的隐忍和付出。有时候,爱就像一条看不见、又甩不脱的绳子,束手束脚,让人倍感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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