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有些可以抛诸脑后,有些再不满意也只能忍受。*
在倾卿回家的路上,离学校不远,有一个蛋糕房。蛋糕房的装修很符合它在那个年代稀罕又高贵的身份,红砖墙,落地窗,拱形屋顶,很欧式。二楼靠窗的位置有供人闲聊休息的秋千椅,甚至在中间的人工水池里,还别出心裁地摆放了两条带餐桌椅的小船。
虽然消费不算低,但占据着有利地形,在学校、名胜古迹、小商品批发市场的三重合围里,活成了一个躺平也能天上掉馅饼的幸运儿。
头顶着“天选之子”的标签,小店仍然不忘努力营业。逛古迹和搞批发的进店多是为了歇脚儿,都是一锤子买卖,留住平日里为了赶时髦,三五成群光顾的学生们才是硬道理。
于是,为了迎合中学生们的审美,店里所有的装饰和餐具都一窝蜂从英伦风刮成粉红的卡哇伊风。装修风格和配饰风格的格格不入,并没有影响这家蛋糕店成为这条街最亮的仔。
此刻,倾卿正坐在小船里拿着粉红色的勺子,低头搅着杯子里的咖啡。这东西苦中带酸,倾卿第一次尝,颇有点适应无能。陆辰总带她尝试新的东西,但并不是每样她都喜欢。
今天这里的人意外地少,除了他们,只有两桌外国友人临窗而坐。尽管没有同学,点完菜的陆辰还是在倾卿的眼神示意下,坐在她对面:“老李真的看出来了?让咱俩分手?”
抬眼看难得规规矩矩的陆辰,倾卿觉得是个不错的开始:“嗯,是这个意思。”
然后又纠正他:“什么老李,李老师还不到三十!”
“年纪轻轻的,没想到眼睛这么毒。那她说你没?”陆辰很后悔中午没回座位偷听,那样如果老师批评倾卿,他还能站出来维护女朋友。
“没说,李老师挺好的。”人比人,气死人,和英语老师一比,数学老师简直就是仙女下凡。
倾卿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实在不合口味,在心里吐了吐舌头。她放下杯子说:“但也正因为她没说我们,还答应先让我们自已解决,我才更不想让她失望。”
听到这话,陆辰猛地抬头,紧紧盯着倾卿的眼睛,有点恶狠狠地问:“你什么意思?你要跟我分手?”
倾卿心想,我压根也没承认早恋,哪来的分手这么一说啊。何况她并没有想过分手的事情,一方面在接触中渐渐对陆辰有了好感,另一方面她觉得自已能把握好,不影响学习。但是她盘算了一下午,就是要趁今天这个机会来拿捏陆辰的,所以不打算把底牌亮出来。
她默默地往咖啡里加了第二袋糖,不急着回答陆辰的问题,一时之间只剩下勺子偶尔轻轻撞击杯壁的声音。
“你倒是说话啊!”陆辰有点坐不住了。
倾卿埋头做戏,悲苦地说:“这事儿肯定不能闹到家长面前,不然我会死的很惨。”
再抬眼时,倾卿眼睛里闪过泪花。陆辰微微一怔,呼吸也不顺畅了,觉得下一刻女朋友就要和他一拍两散了。
倾卿看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眨掉眼里的湿意:“所以我只能假装答应分手,不然老师肯定要找家长的。”
陆辰憋着的一口气瞬间顺畅了,他知道还有下文,但只要不分手总有办法。他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小黑猫儿上钩,倾卿拿出早就打好腹稿的说词给他分析:“老师反对早恋,无非是怕影响学习,还有就是风气不正。像今天,你就影响我学习了。”
陆辰大半天都为这事儿不自在呢,这会儿女朋友提起来,他赶紧就坡下驴:“今天确实是我不好,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
你这么好的认错态度,是怎么当上校霸的?倾卿内心活动丰富,但脸上依然正色道:“光不影响我还不行,至少我的成绩要保持,你的成绩有所提升,这样才能打消老师第一个顾虑。”
陆辰有些为难地看倾卿:“让我学习,太难为人了。”
倾卿也不答他的话,继续说:“第二个就是不能在学校以及老师同学看得到的范围内做出亲密的举动,这个简单点,而且你之前也答应过我。”
说着,不等陆辰反驳,先瞪了他一眼,呛他:“虽然你没做到!”
“我,我不同意!”陆辰也不管自已理亏不理亏了,耍赖,“又不让拉手,还让我学习,都不是我喜欢做的事儿!”
倾卿觉得,七班真是人才济济,不但有会变脸的,还有会变身的,陆辰摇身一变成为学龄前儿童,就差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抹泪儿撒泼打滚儿了。
她也不急,等着幼儿园小霸王河豚般鼓起肚子,又无处发泄,瞪了她一会儿,只好再气球般泄气。
她主动拍拍他因为生气攥得骨节咯咯响的手,说:“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玩儿完,要么你做出改变。”
她盯着他放松下来的手指,拿出杀手锏,语气又软又委屈:“其实也不用改变太多,就两点。难道你为了我,连两点都做不到吗?”
陆辰撇撇嘴,那样子和被人抢了糖果的小孩儿一样。过了一会儿,他抽回被倾卿安抚的双手,别扭地说:“我不一定能做好。”
这是答应了!
倾卿眼睛一亮,随即弯成两道月牙。不说别的,光是能说服校霸学习,她就是个天才!
她高兴地端起杯子,轻磕陆辰手边的杯子:“一言为定!”然后咕咚喝了一大口。仔细品品,除了苦,也有一丝甜。
丢了糖果的校霸扁着嘴赌了三天气,连和女朋友说话都有点提不起精神。倾卿对他闹脾气的幼稚行为一点儿都不在意,也不上赶着找话说,反而觉得两个人减少交流正好兑现了之前对李老师的承诺。
除了倾卿,其他人对校霸不痛快这件事就不那么喜闻乐见了。以前校霸虽然吓人,但是好歹不随便挑事,和班上同学都相安无事。这几天风云骤变,校霸的黑脸堂儿阴得能滴出水儿来,那样子像随时准备给你刮个台风飓风龙卷风,糊你一脸。最可怕的是,校霸上课都不睡觉了!同学们感觉要变天,都躲着他走,关于校霸的传说又重新流传起来。
吴奇和何凌觞也不好过,辰哥就差把不爽两个大字写在脸上,一和他说话就被堵,多说多错,两个人只好在辰哥身边当两个跟进跟出的木头桩子。
木头桩子一号端着餐盘转了半天,才看到陆辰已经找到位子埋头吃上了。他默默走过去,默默放下餐盘,默默抬手招呼了一下后面的木头桩子二号。招呼人的时候太过专注,不小心碰了餐桌一下,陆辰抬头瞥了他一眼。吴奇又默默咽了口口水,看何凌觞走过来,才放下半颗心,多拉上一个炮灰也是好的,至少火力不会全集中在自已一个人身上。
木头桩子二号本想找一圈没找见,或者假装没找见,躲会儿清静,奈何一号求救的信号太猛烈,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去欣赏他辰哥脸上五彩斑斓的黑了。
三个人头顶乌云密布,谁都不说话,各自闷头吃饭。
没吃两口,陆辰感觉身边的吴奇又站起来,不知道朝谁招手。他也懒得抬头,心烦地说:“我说你是个招财猫吗,一直招一直招!”
闻言,何凌觞同情地看了招财猫本猫一眼:兄弟,枪打出头鸟,不管你是猫还是鸟,今天被喷都是自找。
招财猫丝毫没接收到周围的信号,不但没收敛,还变本加厉地双手合十,拜起来,很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
何凌觞已经猜到让吴奇锲而不舍的人是谁了,这个人在陆辰面前有免死金牌。他低下头继续吃饭,也不管吴奇各种奇形怪状的动作了。
陆辰也心头一跳,正想着是装高冷不抬头呢,却还是忍不住送上他幽怨的小眼神呢,桌子上放下两个餐盘。
倾卿无奈地坐到陆辰对面,伸手夹了个煎蛋快速放在他餐盘上。
陆辰闷闷地说:“我快吃饱了,你自已吃吧。”说着要把煎蛋给她夹回来。
这夹来夹去的,让人看见,明天就得传成喂来喂去了,那这几天的努力可就白费了。她赶紧阻止:“没让你吃,让你挑骨头用的。”
陆辰憋了半天,终于没忍住抬头看她:“嗯?”
“我看你这两天看哪都不顺眼,不就是鸡蛋里挑骨头?”倾卿含着饭回视他。
陆辰不好意思说答应倾卿的条件心里不得劲儿,只好编了个理由:“你不让我上课睡觉,我困的。”
旁边吃饭不耽误吃瓜的三个人,恍然大悟:就说呢,校霸的事准和倾卿有关!上课不让睡觉,是要专心听讲的前奏啊,这个改变看着挺阳光向上的啊,但是结合陆辰的脸色看,总给人随时要暴雷的感觉。
三个人想打探前因后果,但左右看看,两个主角都不说话了,明显是不想多谈。这里只有倾卿是拆弹专家,不怕陆辰那个暴脾气爆炸,其他人可没这个胆量惹他。
饭堂里吃饭的学生们都叽叽喳喳闲聊,他们这桌的安静就显得格外突兀。文静朝吴奇使眼色:我们说不来吧,你偏叫我们过来,来了又没人说话。你倒是说话啊!
吴奇端起汤喝了一口,润润嗓子,顺毛撸:“困了好办啊,每天午睡一会儿就好了。”
说完在桌子下面踢了对面的何凌觞一脚,那意思是,你也聊两句,别光让我一个人上啊。
咽下嘴里的饭菜,何凌觞附和:“没错,我们赶紧吃,吃完好回教室睡会儿。”
“刚吃完饭,趴着睡不舒服。”陆辰找茬儿反驳。
几个人都停下了吃饭的动作,心里嘀咕:你节节课趴着睡觉,也没见你那么多事儿!
这话倾卿不说,就没人敢在陆辰气儿不顺的时候说,但是不说话又显得不给陆辰面子,吴奇只好接上:“就是的,在桌子上趴着睡午觉哪配得上咱们辰哥的身份,咱们辰哥午睡得躺着!”
倾卿和文静两个人就着这几个人的胡言乱语下饭,也不捧场。
何凌觞悲催地给兄弟撑场面,坚决不能让吴奇一个人自言自语:“那租个房,放张床。”
本是随口附和,没想到陆辰立刻来了精神,仿佛受到点化,通体舒畅。他一拍桌子:“我怎么没想到呢!租间房子,中午能休息,放学后还有地方聚聚。小觞子你聪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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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午饭之后,同学们惊奇地发现校霸一扫之前的阴霾,多云转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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