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当事人对外界的一切都毫无反应,余嫣跌坐在地上,余景荣则怒气冲天。
王嫂尖叫一声:“二小姐!”
这一声不知是触动了余景荣的哪根脆弱神经,他大吼:“不许喊她小姐!她早就不是余家的人了!”余景荣许是怒到了极点,连林延知在场他都顾不上了。
林延知在门被踹开的那一瞬就收回了腿,他眸光晦暗默默打量着歇斯底里的余景荣,以及勉强撑地站起来的余嫣。
余嫣猛地看向林延知,眼神有一瞬的挣扎,很快便回过神来,看向余景荣,冷笑:“原来你早就知道啊,那一开始说那种虚伪的话又是何必?况且你们余家承认的女儿只有余嘉琛一个,我什么都不是,五岁那年被接回来的时候也不过只是用来安抚你那可笑的责任心的。”
林延知从来不知余嫣的身世还有这么一层,他轻挑眉毛,认认真真地听着。
余景荣愤怒到几点,口不择言:“余嫣,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从哪里爬出来的,想当余家认定的大小姐,也看看你有没有那个命。”
余嫣被气笑了,她的左半边肿起来老高,一看余景荣就是下了狠力气的。
林延知暗中吩咐王嫂去拿着医药箱在客厅等着。
余嫣:“余景荣,我就当我妈妈被狗咬了,而我则被一条疯狗追着不放。”
“那天席殊发生的一切,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从此以后,我跟你余家井水不犯河水。”
余景荣颓然坐回自己的椅子上,神态似乎是苍老了许多:“余嫣,总有一天你会后悔你今天在这所说所做的一切。”
余嫣转身,脸部火辣的疼痛让她的视线有些模糊,她扶着墙,再没看余景荣一眼:“我早就和你们余家没有关系了,而你余景荣,也休想打我的主意,我说过,你要是想要席殊,除非我死。”
“余景荣,我祝你长命百岁,两百岁,比所有人活得都要久。”
比所有人活得久是什么概念,亲近他的人,爱他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死去,留他苟活于世,苍老而衰败,苟延残喘。
余景荣似是累了,把头偏向外面,不愿再与余嫣争执。
林延知临走之前,深深地看了余景荣一眼,他的眸光锐利,不小心注意到了余景荣办公桌后面的一幅字。
“蕙兰不可折,楚老徒悲歌。”
林延知轻笑一声,那笑里的含义无限,但总不是善意的。
—
余嫣站在大厅的门口等着林延知出来,她捂着半张脸,向林延知道歉:“抱歉,林先生,让你看笑话了。”
不可否认,林延知一脚踹开红木门进来的时候,余嫣仿佛看见了神明。
林延知抿唇,接过王嫂递过来的医药箱:“在这涂好药再走吧。”
余嫣看时间还早,余嘉琛和方玫一时还回不来,而余景荣这次被气到了极点,恐怕是不会再下来给自己添堵。
余嫣放下心,勉强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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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嫂还有事要忙,匆匆安慰了余嫣几句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余嫣看着医药箱,半天才有了动作,先是掀开盖子,寻找着止血化瘀的药。
大厅没有镜子,余嫣又实在不想在余宅里走来走去,故而只能拿棉签蘸了些药凭着感觉在涂在自己的脸上。
林延知在一旁沉默许久,忽道:“我来。”
余嫣诧异,看着林延知的目光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林延知指了指自己的脸,道:“你看不见,我来帮你。”说着,也不管余嫣同不同意,就抢过余嫣手里的棉签,靠过去,垂着眼睛,谨慎认真地给余嫣涂药。
那一瞬间,余嫣觉得自己的心跳疏乱无比,根本无规可循,血液一股脑地全都往头部涌了去,再加上她脸颊本来就於着血,这一下,可就热闹了。
林延知正给余嫣涂药,看见余嫣这一反应,一怔,随即了然,眼瞳里慢慢化开些笑意,很快便遮挡下去,换做给余嫣涂药的手劲更轻了一些。
察觉到林延知的变化,余嫣疑惑抬头,正巧对上林延知低垂的眼帘。
林延知的五官比例完美,就像是上帝造人时拿尺一毫一毫地量出来那样,配比完美,而且每一个数字都符合人的审美。
林延知看她:“疼?”
余嫣脸颊还是红着,就连耳尖都染上了绯色,她动作极轻地摇了摇头。林延知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林延知的鼻息柔柔地喷在她脸上,这些都是这么多年来她梦都不敢梦见的东西。
余嫣仿佛回到少年时代,一颗心满是悸动。
林延知见没有异常,才继续给余嫣上着药,问道:“你还住在余宅里的时候,余景荣可对你妈妈过问过?”
林延知乍一转移话题,余嫣脸上的血色尽褪:“他从来没有问过。”
林延知知道余嫣的妈妈就是前两年红极一时的天才画家霍兰,余嫣妈妈死之后,业内各界都在猜测霍兰为何会出车祸死亡。
有人说是意外,有人说是仇家,也有人说是为情所困,想不开要轰轰烈烈地死一场。
林延知猜测,大抵是最后一个原因。
毕竟当年关于霍兰的最大绯闻就是她插足别人家庭,甚至带着孩子逼宫要上正位。因此对于余嫣是霍兰的女儿,林延知倒是一点都不惊讶。
余嫣忽然道:“我妈妈不是传言里那样的。”
林延知手一顿,一下子没把握住手劲,棉签一下子就按在了余嫣的脸颊正中。
余嫣疼得“嘶”了一声,直吸冷气。
林延知立即反应过来:“抱歉。”
余嫣摆了摆手,将眼眶里氤氲出来的水汽逼了回去:“我妈妈她是一个很好的人,她很温柔,我被接回余家之后,她总会来看我,有的时候被方玫撞见,她也只是把该说的话和我说了,然后在方玫的骂声里离开。”
林延知抿唇。
余嫣继续道:“她如果真的遇到一个值得托付一生的人,她一定会是一个好妻子,好妈妈。”
林延知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忽然觉得自己刚才那些臆测可笑无比:“至少她第二点做到了,不是吗?”
余嫣笑了笑:“对于我来讲,她是一个好妈妈,可在很多人看来,她不是,她没有固定工作,没有给我一个完整的家庭,她没有陪伴我走过我的童年,在我应该在母亲温柔怀抱里撒娇的时候她不在。而且余景荣去接我的时候,她毫不留恋地就把我交给了余景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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