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岁月缱绻。人生何其有幸年轻时候一起长大的人在暮年时还能坐一块品茗,笑谈回首往事随风,犹如在昨天。
正午时分,在别墅庭院里花草在骄阳的灼热照射下越发活力摇曳身姿,李庆军红着眼睛久久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哽咽:“什么时候的事?”
阳阳低沉道:“今早一个小时前。在边境执行特殊任务,事发突然替他战友挡了子弹,送到医院抢救无效!”
林莉眼泪顺着略微皱纹直流下巴,神情失色喃喃道:“怎么会?”
阳阳准备说话,电话响起:“喂!”
“好!后天吗?”
“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抬眼看向爸妈,喉咙滚了滚说:“刚刚大哥部队打来的,说后天…”
还没说完,林莉痛哭:“我们现在就出发,我要见成成最后一面!”
一行人匆忙赶到部队军区医院,太平间屋外站了守卫的军人,成成的岳父兼职领导,其他上级领导和这次任务的执行策划人都纷纷在场。
见到林莉他们来,成成的岳父未语红着眼快步走向林莉他们,道:“庆军同志,我……”
李庆军面无表情,摆手阻止:“我们先看看,后面的再说。”
“好!”
一行人来到太平间屋内,一块白布却是两个世界,李庆军犹豫了一会儿,颤抖着手,轻轻掀开白布见到熟悉的脸庞,林莉轰然大哭喊:“成成,婶婶来了,你看看婶婶!”说着,触摸着已经毫无生气的成成,看着曾经总是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孩,像睡着了一般。
“你怎么就走了?你还那么年轻,你说过等不忙了,要来看婶婶,像小时候一样!呜呜…”
屋内鸦雀无声,林莉诉说着往事,泪流不止,难以接受看着长大的孩子竟然一时间离他们而去,其他人一言不发,无处不诉说着悲伤。
最终几位领导还是出来了,留给李庆军他们做最后的告别。
屋内,李庆军拍着成成的脸,抬头半响哽咽道:“你小子福浅,我看着长大的,都还没好好陪我聊聊就走了,是不是对叔不满?”
李庆军嘴角忧郁抿嘴,良久:“你小子,到了那边有你爸妈,哪里还需要我们?就你那唠叨的性子,非把你的丰功伟绩说个底朝天…”
说着李庆军眼眶发热:“李叔老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让李叔怎么扛得住?”
宋子凌这些年也老了不少,面容沧桑哽咽:“你小子平时干啥都会让我们知晓,怎么这次就这样一声不响的走了,让我和你小姨接下来怎么过?”
秀珠哭得毫无形象,眼角的泪水还没擦干全都像泉水般涌出来:“呜呜呜呜!”
一行人都一一做最后的告别后,林莉和秀珠还匍匐在成成躯体上哭,李庆军拉她起来,擦着她眼角的泪珠低语:“走吧,这小子也不想看到我们这样!”
林莉摆脱李庆军,哭着哽咽无语:“不!让我再看看!呜呜呜呜!我再看看以后就见不到,呜呜呜呜…”
招待室内,哽咽声还在延续着离别的悲哀苦楚,坐在正中央的老领导沉默良久,抬头看了周围人一圈,开口道:“各位同志,彦成也是我一路看着走过来的,没成想这次出了意外,他的英勇牺牲党和国家都不会忘记。”
说完,又看了在坐的各位,犹豫了下,说:“关于李彦成同志最后安葬地,先听听你们家属的意见。”
坐在一旁的老者,还红着眼,振作精神环顾四周,缓慢说:“亲家同志,你们来说。”
李庆军抬起头,缓口气说:“葬在江城。他从小就在那生根发芽,这小子从小孤身一人,他爸妈和他奶奶都在江城,也算叶落归根,一家人团聚。”
阳阳听着他爸说完,看了一下在坐的人,缓缓说:“爸,要不让大哥葬在东吴吧?大哥在江城出生,东吴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我们都在东吴,以后还能时常去看他。”
话音刚落,一位看起来还很年轻的女子牵着一个小女孩哭着走进来,不服说:“为什么不能葬在浣溪,我们也在浣溪,我和孩子以后还能去看他。呜呜…”
这位女子的身后跟着一个年纪十七八岁左右的男孩,在母亲哭诉完后,礼貌的喊了人,被母亲牵的小女孩也乖巧喊了人,圆圆的大眼睛不说话,净流着眼珠子,懂事又乖巧。
小嘴瘪嘴委屈不已,揉着大眼睛哭喊:“我要爸爸!”
“碧柔乖,来姥爷抱!”说着把小女孩拉到身前,抱在腿上,轻声细语哄小女孩。
所有人都猝不及防这一矛盾的分叉点,该怎么都顺在一道径上。
幼童的哭喊,忧郁的氛围似无尽的黑夜里蜿蜒的路看不到尽头,也没有光亮,李庆军和宋子凌对视一眼,尽显疲倦又看向大男孩,说:“奕行,你爸牺牲了。”
刚说完,沉默的大男孩立即红了眼,哽咽点头:“嗯嗯,我知道!”
“你爸走了,你也不小了,以后你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关于你爸的身后事,你来做决定。”
一旁的女子听了,神情失色,咆哮道:“李叔,还有小姨夫,你们可真有意思,怎么能让一个孩子做决定,他懂什么?”
“这个家,现在我说了算,就葬在浣溪,彦成的香火都在这,以后逢年过节还能去看他,葬在江城那大老远的地方,以后孩子们想看都不容易。”
屋内不管什么人,一眼就看出这亲戚之间的不对劲,也没发言。
阳阳眉头紧皱,冷哼:“大嫂,你也太好笑了。大哥活着的时候你自己带着孩子在城里玩乐不问世事,不知道还以为大哥孤身一人呢。现在大哥没了,你又来谈感情,你和我大哥本就不是一个道上的,是你这大小姐生拉硬拽赖着他。”
阳阳说完也不管女子的表情,继续说说:“我大哥从小没爹没妈这是他唯一的缺点,心地好,不然能让你得逞?”
说完眼神直看着奕行,质问:“李奕行,你断奶了吧?我没记错的话,你都快十八岁了。现在在处理你爸的身后事,能不能有点男子气概,你是他儿子,你来做决定。”
说完眼神冷漠不屑的瞟一眼所谓的大嫂。
69書吧
女子被他的行为激怒,想再次攻击,李奕行拽着她妈,平静开口道:“小叔,葬在江城。”
李奕行回想起和他爸相处的过往,他以前都是隔一两年才看到他爸,以前不理解。后来长大他懂了,只是还没来得及父子俩的感情磨合他就走了,他从来不说他的苦,他永远都是选择了就坚持到底的性子。
坐正中央的老领导,对于家事仿佛没看到一样,打破平静开口道:“确定了吗?”
李奕行点头:“确定了,就葬在江城。”
老领导又看向其他人一番,最终叫来人吩咐相关事宜,又和众人说几句,就和其他几位领导离开了。
这会儿李庆军他们也在谈论:“这小子,我一定得跟着,送他到江城,跟他爸妈说一声。”
阳阳:“嗯,交给我,我来办!”说完也不看李奕行一家人,快步走出去安排去了。
那天,是出殡的日子。
全城的百姓来送行,除了哭泣,只剩下抽噎。
倾尽全城黄菊,只为送一人!
一路辗转飞机到了江城烈士陵园,李庆军一家,宋子凌一家,凡是当年小饭店的好友都自发一路跟随到江城来送行,包括已退休曾任东吴市长的任谦。
烈士陵园,当庄严捧着盖着国旗的骨灰盒准备下葬时,林莉突然上前抱住骨灰盒:“等等,我再看一眼,我再抱一下!呜呜…”
众人见状也没阻止,秀珠也早就扑上来痛哭:“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你让小姨怎么活?呜呜…”
捧着骨灰的人站立不动,眼里含着泪水,任由两个女人做最后的哭诉告别。
停留片刻,最后还是让人拉住劝说。
当所有的下葬的物品都检查完毕了,李庆军他们也检查了一遍,李庆军沉重的拍打李奕行的肩膀:“再去看一眼!”
李奕行泛红着眼眶:“嗯嗯。”
过程很久,封穴只在一瞬间。
日子还很长,独留活着的人诉说思念,往后的岁月,有的人靠回忆活着,有的人痛苦着,有的人过后生活依旧多彩,丝毫不影响。
李庆军一行人在陵园待了很久才离去,也不管李奕行一家人,又辗转到县烈士陵园告知了成成父母,才离去。至于为什么都在江城,不葬在县里,这是那子女最后的让步,认为市里比县里好,县里是穷嘎啦,以后不好找,她也不愿去。
李庆军一行人回到他们以前居住的村里休整,目的还要去看林奶奶和李大娘。
翌日,阳光明媚,空气清新,朝阳缓缓露出脸来。
林莉早早起床,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情绪低落感慨说:“那会儿我还在村里上课,成成这个时间点就背着小书包等我了。”
李庆军含笑:“向前看,不要想了。人生就是如此。”
林莉哽咽含糊:“嗯,我只是想,成成这一生过得不好,要是没遇到那样一个人,找个知心知己的妻子,结果也不会这样。”
阳阳从屋里走出来,说:“我大哥就是太好了,完全可以摆脱她的,只是我大哥的好心被那女人玩弄于股掌。”
阳阳转过头来,审问父母:“话说,当时大哥找的那女人,你们怎么不反对?”
有看向他妈,思考说:“不太合理,以我妈那看人的眼光,怎么会不阻止大哥跳入火坑,难道妈你也老眼昏花了?”
林莉转悲为喜,笑骂:“臭小子,居然说你妈老眼昏花?”
提到往事,林莉吐一口气浊气,说:“不是我们不阻止,是你大哥早就被人视为眼中钉,先斩后奏,生米煮成熟饭了你大哥才知道是个局。”
阳阳听了震惊,说:“不会把人灌醉…”
林莉冷哼:“仗着她爸,胡作非为。在联谊的时候在喝的东西里下了东西,后面的事你就知道了!”
阳阳听了,嘴可以塞得下一个鸡蛋,李庆军沉默:“行了,别旧事重提了,没有意义。”
温书远刚从外面走进来,带着笑意对阳阳说:“你还年轻,人不要脸,鬼都怕。不瞒你说,人生的第一课就是识人,要知其人品是首要条件。”
李庆军打量着温书远,思索着他讲的话,恍惚归来:“你当年厚着脸皮时常来饭店。”
“还用看?李庆军同志这长相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阳阳:“啧啧,战略家!我姑姑也是这么被你骗的。”
温书远笑一下:“咳咳,你小子,别乱说。”
杏宁和他哥从外面走进来,笑说:“阳阳,我怎么听到你们说起我来?”
阳阳一脸看好戏,准备脱口而出:“姑姑,我…”
温书远一把推着他走,打断说:“这小子说,问你们吃什么,他来做!”
“不是,我…”
看着两人朝厨房走去,李庆军才扭头和杏诚他们说:“吃过早饭,再去弯沟坟地。”
“嗯嗯,我们去准备要带的东西!”
弯沟坟地,松柏树摇曳似乎在迎接来人,静听坟茔,说不出的悲凉。
清理完杂草,摆上各式水果,李庆军蹲下来一边烧纸一边看看看石碑上的李大娘的照片,低沉说:“大娘,这次我们回来看你们,成成你们应该已经接到了。”
“你们一家人团聚了,我没有完成你交代我的事,这小子还是这么快和你们团聚去了。”
说着接过阳阳递过来的坛子,抬头继续对石碑上的照片说:“这是成成墓地旁的泥土,您走的时候最牵挂这小子了,我捧了一坛给你送来。”
“大娘,您放心,成成爸妈那儿我也去过了,也带去了,你们牵挂的小子去见你们了。以后你们都在江城,不远!”
其他人不说话,静静听着李庆军自言自语。
一行人又清理了其他的坟墓,说了几句话,太阳西落才离开弯沟坟地,独留松柏树孤独的摇晃,配合着风声发出呜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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