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车驶入一片房子密集城区,这是江城工厂最集聚的地方,周围大部分都是各类工厂,还有工人宿舍。
林莉家住的房子就是工厂分配的,一共三室一厅,这还是林父在工厂职位不低争取的。一家四口人够住的,后来林莉她大哥林景成家后,自己也分配了房子,就搬出去住了,家里也宽敞。
货车在宿舍楼下停下,周围的邻居都纷纷探出头来看,有邻居问林母:“怀香,这是你家莉莉吧?哟,都变样了。”
林母介绍人给林莉认识,笑道:“莉莉,这是白婶子,你以前小时候老爱去她家玩了。”
林莉没记忆,仍笑着说:“白婶子,好久不见,您越来越年轻了。”林莉也没说假话,这白婶子,人长得白,微胖,五官很好看,一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人也一看上去就是热情大方的中年妇女,身上穿得也干净利落。
白婶子听了,意外夹杂惊讶看向林莉,笑说:“莉莉长大了,说话就会哄白婶子开心。”之前的林莉文静,不爱说话。今儿说出这番话着实让人感到意外。
一旁的赵奶奶,早就注意到李庆军,问:“莉莉,那是你男人吧?”
林莉回答说:“是的,奶奶。”说完叫李庆军过来,李庆军刚搬东西上去,听见林莉叫他,就快步走来。林莉让李庆军过来叫人,李庆军礼貌的一一称呼叫人,丝毫不见疏漏,一群老阿姨见状也觉满意。
赵奶奶看这小伙儿精神,高大挺拔,结实又俊,再看看莉莉,一个漂亮的女子,一个俊俏的小伙儿,很是般配。作为经历了大半辈子的赵奶奶来说,什么人没见过,一眼就看出这小伙儿靠得住。
李庆军和林父把东西搬上楼去,一群人围着林莉和奶奶以及两孩子。尤其两孩子,还是龙凤胎,漂亮可爱,白白嫩嫩的,睁着大眼睛看向周围人,一点也不怕生。一群老阿姨的心都给萌化了。
白婶子逗阳阳,问林莉道:“这孩子真可爱,多大了,会说话了吗?”林莉还没回答,阳阳奶声奶气的叫:“妈妈!”
林莉放他站在地上,回白婶子的话说:“快两岁了,走路还不怎么稳,会说一些简单的。”林莉教阳阳叫人,小家伙出口就是姥姥,白婶听了心里乐开花,又怜爱的捏捏小家伙。
龙凤胎初来乍到就收获了一群来自老阿姨的爱。林母向众人介绍奶奶,奶奶不一会儿就与众人说的热火朝天。奶奶善言谈,但要看什么人和场合。像对待小婶他们就不同,奶奶是直接了断,不搭理。林莉就很欣赏她这一点,爱憎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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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人聊天中,有人问奶奶他们这次是来探亲的?还是搬回来住的?
奶奶想了想说:“以后就在江城住下了,也不会回去了。”顿时一阵安静,各自对视,嗅出不一样的味道。要知道,现在女儿嫁出去就相当于泼出去的水,何况林家好有儿子,林莉一家子来住可以,但时间长了总归不行,这房子以后终究是林景的。林莉一家子还从村里来,又没工作,难办哦。
奶奶见众人这样,似乎早就预料之中,然后平静的扔出一颗令人震惊的炸弹,缓缓说道:“这不是莉莉和军哥儿考上大学了吗?这次上学来了,抽个时间来看看莉莉的爸妈。”见众人都愣住。又说道:“都怪我们老李家礼数不周,他们小两口当时成家时,都没来见莉莉的家人,这次来,也算是厚着老脸来的。”说完尴尬笑笑。
老婶子们只抓住莉莉他们夫妻俩都考上大学,就紧问道:“莉莉他们考上哪的大学啊?”
奶奶谦虚笑着说:“东吴大学。”众人吸了一口凉气,不敢置信,又向林莉求证,林莉也一一解释说了,包括成绩排名,学的专业。
这天工厂家属院都知道,林技工家的女儿下乡做知青嫁了农村小伙,但女儿和女婿都有出息,都考上了大学,还是全国数一数二的东吴大学。这可是前途无量啊,现在大学一毕业就是铁饭碗。林家一时成为家属院的人们讨论的话题。
林莉他们坐火车累了,林母都让他们去休息去了,林母去买菜准备做完饭。
林父去工厂找到林景说:“你妹妹一家回来了,晚上都过来吃饭。”
林景很意外,后又高兴得笑笑,说:“好,我知道了,爸。”当初林莉下乡其实也算代替林景去的,这也是他最亏欠妹妹的地方,那时已经结婚了,而林莉刚刚高中毕业,对女孩子来说下乡很苦。最重要的是,女孩子就那么几年青春,弄不好就在农村随便找个嫁了,人生也就毁了。妹妹也就是这样的结果。要不是当初妻子的建议,他又和妻子是新婚,蜜里调油,不舍得分开,才做了这样的蠢事,他其实是没脸见妹妹的。
晚上,林景一家到来,林景和妻子育有一个六岁的儿子,叫林穆,小名叫木木。林莉嫂子叫穆睛。
各自打了招呼,就坐下吃饭。林莉对嫂子穆睛的印象不好不坏。穆无非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罢了,当初下乡也是她劝说林父和林母的,林莉虽然当时也愿意,现在想起来也摇头嗤之以鼻,她不会和穆睛他们走得太近。因为知道他们是什么德行,就完全没必要 。
穆睛在吃饭的时候一直和林莉说着好听的话,林景注视着妹妹的一举一动。林莉都只是客气又疏离的回应。林景心里很失望,也很懊恼,当初犯下的蠢事。
穆睛说了会儿话,目光看了又看,欲言又止,林莉见了,问:“嫂子,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穆睛尴尬笑一下,问:“小妹,你们都搬来城里了,家里的土地怎么办?你们来这吃什么啊?”
林父啪的一声放下筷子,冷声说:“我闺女当然吃我的,我养的起,不需要你们操心。”林景瞪穆睛,很无奈地看向妹妹,想解释又无力。
林母看了穆睛冷哼一声,说:“莉莉当时替谁下乡做知青的不知道吗?想想我闺女才高中毕业,就被哥嫂为自己的幸福,说服下乡,她吃了那么苦,谁做得孽不知道吗?”。
擦擦眼泪又感叹,道:“娶错儿媳,毁三代。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我老了,我也不管了。”林景急了,道:“妈,您别这样,穆睛她是无心的。”
林父直接朝林景砸碗,穆睛被吓得发出惊恐声,林父看向林景怒道:“老子林国剑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没出息就算了,吃软怕硬,没脑子没眼光娶了一个闹家败家玩意儿,把我闺女都给祸害了。想想我林国剑一工厂技工,就生出你这样的软蛋 。”林父是位很有能力的人,同时他也是位很严厉的父亲,眼里揉不得沙子。
当时闺女下乡的消息收到他才知道,原来那软蛋儿子和儿媳,逼着林莉下乡,理由是他们两老口让她必须去,否则不认她。单纯的闺女就这样下乡去了,他一个大男子汉老父亲,泪眼婆娑。他捧在手心的闺女单纯又可爱的女儿,竟被这样祸害,把她推向深坑,每每想起来都很心痛。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他高兴得一把鼻子,一把泪,誓要好好弥补,不许任何人再伤害她。谁知这两无耻的人,又来破坏,孰不可忍?
林母想阻止林父,林父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继续严肃道:“以后,我不要你们养老,或者说我从来没想过,你们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没儿子,更没儿媳,不要来往,也不必再见面了。今天是最后一次。”说完继续坐下来喝了口酒。
林景愣在原地,惊慌失措,他爸不认他了,他被抛弃,不可置信,他爸一向说话算话,他很痛苦,这一切都是从他娶穆睛开始的,家也是从这时候分离的。
穆睛也慌了,这两老口不认林景,以后这房子和家里的财产就不是她的了,她急道:“爸,我知道错了,林景是你唯一的儿子,你们以后来指望我们养老呢……。”
李庆军一直在旁边冷静的看着,突然冷静发声道:“岳父岳母以后的一切养老问题,我来管,我就是他儿子,他们以后就是我亲爸亲妈,当然他们的东西我们不会要的,也不感兴趣,所以就不用别人来操心了。”
穆睛很鄙视的看向李庆军,怒道:“你个泥腿子,你有能力吗?现在吃喝拉撒样样要钱,你以为只是说说而已吗?”
林莉站出来 ,不想废话,怼道:“我们是泥腿子,那你是什么?白莲花?丑小鸭?。”嫌弃的撇了一眼,继续道:“或者还是搅家精?这些都不足以形容你吗?”李庆军见状把三个孩子都哄去另外屋子里玩去了。
又道:“我爸妈以后的养老问题,不用你插手,你以为你谁?你也是运气好遇到林景这样的没脑子的才得以嫁进来,换作其他人家人看都不想看你一眼,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懂了吧?”
穆睛现在是满脸狰狞,想扑上去打林莉,被林莉一脚踢开。林莉前世可是学过跆拳道的,对待这人小意思。
林莉面无表情道:“从我下乡那天开始,你们已经进入我以后打击的黑名单了,之前忍你是懒得和你废话,现在说清楚了,我和”指林景和穆睛道:“不熟,以后各路朝边,各走一边。不信,你们就试试?”这是以前林莉的情绪,她也是因为下乡受尽欺负,最后落水而亡。
如果不是下乡,林莉也是一个青春少女,充满纯真和理想,有更美好的人生等着她,但她偏偏在花一样的年纪枯萎了。林莉很心痛这女孩,手捂着胸口。她绝不会原谅林景夫妻。
她在心里一瞬间好像感觉到“林莉”的执念,林莉心里说:放心吧,我会代你好好活下去的,你爸妈就是我爸妈,又我一口吃的绝不饿着他们,我发誓。一切交给我,放下执念,回归殊途,愿你在另一个世界安好!
李庆军见林莉难受的捂着胸口,急忙拥着她。林莉示意没事,李庆军还是不放心的拥着她。
屋里安静得鸦鹊无声,林莉示意李庆军,李庆军点头会意,重新给林父舀了一碗饭,林父也面无表情的继续吃。林母还在无奈的叹息,林父给她夹菜道:“别想了,多吃点。”只剩林景夫妻站着,这会儿林景眼里满是泪水,眼睛里没有光,他恍恍惚惚的走了。
穆晴看了一屋子里的人,所有人把她当空气,去另外的屋子里拉着儿子就去追林景去了。穆晴属于高嫁给林景,娘家别提多得意了,她也经常补贴娘家,她可不能和林景产生隔阂。
屋子里所有当刚才的事像没发生一样,林父仍笑着招待奶奶和李庆军,还给两孩子夹菜。
晚上,林母来房间找林莉,林莉刚洗完澡出来擦着头,李庆军在床上逗两个孩子玩。两孩子见着林母,高兴得奶声奶气的喊:“姥姥,快来玩儿。”
林母慈爱笑道:“你们玩,好好玩!”说完拉着林莉到他们的屋子,林父也在等着林莉过来。林父把一叠钱递给林莉,林莉推开不要。林父假装生气,后又笑说:“拿着,这是把爸给闺女的,不许不要。”林莉很感动,这和前世自己的父亲长得一模一样坚强的中年男人,和前世一样无论什么时候都宠爱自己。
等林莉从林父林母房间出来,眼睛有点红,两孩子已经睡着了 。
李庆军坐在房间里等着林莉,见林莉似乎哭过,站起来温声问:“怎么了?”
林莉把林父林母说的关于当时下乡的真相说出来,李庆军听完紧紧抱着林莉,温声哄道:“没事,都过去了。以后,我们一起面对 。我会更爱你。”说完两人比刚才抱的还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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