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大院四四方方，青砖铺就的地面上摆着蒲团，加上陈均的，正好二十张。
蒲团正前方，三足青铜巨鼎上，粗大燃香飘起的青烟熏香了冬季寒风。
谢家子孙返回大院，祈福仪式重新开始。
老太爷来到巨鼎之前，不过，他没有立刻参拜，而是转身面对谢家子孙，神态严肃：
“有些事，也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
“一山不容二虎，在柳州郡，欧阳家与我谢家争斗多年，旁系之人死伤无数，这些年，我谢家产业屡屡被欧阳老贼霸占，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而且有消息称欧阳老贼得到了两颗福源，虽不知福源是何物，但对我等而言，绝不是好事。”
“于是老夫费尽心机购得神符，奢望上苍能眷顾我谢家一次，恩赐一颗福源。”
“神符珍贵，即便是我们谢家，也无法持续消费，所以此次祈福，尔等务必诚心祈求，切忌三心二意。”
一谈及欧阳家和谢家的争斗，寒风都沉默了，大家心知肚明，运气好的话被赶出柳州郡，运气不好的话，灭族。
“爹。”谢老二走上前，抽出袖中信函，递给老太爷，认真地说：“玄越派收徒名额刚下来，4个，您看看。”
“当真？”老太爷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打开信件，眼珠子移动，目光在信纸上快速横扫，定格之时，苍老的手托着信纸颤抖。
“4个，真是4个，太好了，太好了。”
激动之情蔓延，一扫此前阴霾，整间院子兴奋起来。
“玄越派？不会是三大派之一的玄越吧？”
“就是那个玄越！修为有境界，我等混迹世俗界的，因修炼资源不足，此生极难突破第一个大境界，而仙门中人时常服用丹药，据说有不小的概率进入第二个大境界，真正踏足仙之道。”
“岂止能进入第二个大境界，据说他们的长老都是三字境，拥有四五百岁的寿元不说，镇压我等，甚至不用动手，只需一个念头即可。”
“据说福源对修炼有极大帮助，若今日侥幸获得福源，等将来进入玄越，岂不是说有很大概率可以踏足仙之道？乃至步入三字境？”
目光扫过交头接耳的旁人，人群后方，陈均无趣地勾来一颗小石子，用足尖压住，轻轻摩擦。
境界是修为的层次，以第一个境界武道境为例，有九层。修炼完成，突破，可踏足第二境，伴随寿元大幅增加，故而也将第二境之后称为仙之道。
境界高，寿命长，保持年轻状态的时间也将越久。
毫无疑问，和记忆中那颗蔚蓝星不同，在这里，流水的年华可以更加悠长，短暂的青春拥有重返的可能。
不过，一切的前提是能修炼，外加还有福源辅助。
而对绝大多数经脉闭塞的凡人而言，能吸纳一口灵气已是奢望。
三姨说福源或许可以疏通经脉，可如果不行呢？
何况求得福源的机率小之又小，中彩票这种事，谁敢寄以厚望？
所以冷静下来想想，境界、玄越派弟子名额，实际上都跟他陈某人没有多大关系。
谢蕊看了看摩拳擦掌、一脸兴奋的谢家人，又看了看身边低头不语、用脚碾压小石子的陈均，心中猜测他在暗暗羡慕，轻声安慰道：
“陈均，我娘说，求福时祭品越神奇越珍贵，得到福源的概率就越大，你的水如果杂质真的特别少，说不定，浩天见其新奇，还真会恩赐福源，届时，你或许就能和我们一样，可以修炼了。”
“那我送你一坛。”
“啊？这，这不好吧，而且我，我已经有了……比较好的祭品，你千万不要客气。”
“无妨，多一样祭品多一道选择嘛。”
见陈均用脚推来一坛蒸馏水，谢蕊好不容易咧开嘴角，将脸装扮成微笑的模样，以示感谢。
此刻她真想抽自己一嘴巴子，刚刚自己还说他水不好呢，结果现在自己也有了蒸馏水。
“陈均是真听不懂安慰啊~”
老太爷没给众人太多幻想的时间，一声“肃静”赶跑了所有声音。
“都跪好，祈福开始。”
四四方方的院子内，所有人弯曲双膝跪于蒲团之上，跟随老太爷祷告的节奏时不时磕头。
老太爷口中念念有词，锦绣紫袍摆动，围着古铜大鼎不断抛洒黄符。
少顷之后，仆人送上三炷粗大的燃香。
置香于鼎，老太爷猛吸一口气。
“呼——”
这一口气吹出，竟吹得燃香矮了一大截，飘散出的烟雾瞬间笼罩大院。
此雾特殊，据说可显现福源，所有人立时抬头，目光在雾气中寻找起来。
不过却是什么都没有。
“上贡品！”
随着一头五花大绑的肥猪被抬上，老太爷从怀中抽出两张黄符。
从表面上看，黄符并无特殊，但老太爷的神情却变得无比专注，持符的手也小心翼翼起来。
“去。”
老太爷十分心疼的丢出黄符，就见两张黄符在空中丝滑的拐了个弯，飞到肥猪两只大耳朵上，一左一右，贴了上去。
肥猪经验老道，早已波澜不惊，祈福次数早已超过它的猪蹄数，还有什么是它老猪没见过的。
此次也不例外。
两张黄纸而已，只耳朵被粘着有点异物感，不痛不痒。
祭台上，肥猪趴下脑袋，看着眼前谢家子孙，心道这群人指定都是傻子，供它吃住，供它母猪，每隔一个月还要对它下跪，不是傻子是什么？
“还是什么都没有嘛。”
等待片刻，见猪还是那猪，雾还是那雾，少数人心灰意冷起来。
“走吧走吧，回家修炼去。”
“福源难得啊，还是靠自己吧。”
至此，已然可以宣告祈福失败，老太爷也失望地往院外走去。
也是，那欧阳家用符无数，这才换来两颗福源，谢家初次用符，想仅靠两张就求来福源？
未免有些太过痴心妄想。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凄厉无比的猪叫盖过所有声音，所有人心头一震，猛然回头。
就见大肥猪仿佛看到了洪荒猛兽般，神态惊恐，不断在祭台上翻腾身体，剧烈挣扎，却又因麻绳束缚的结实，只能原地扭动。
肥大的猪身撞击祭台，发出一阵“扑腾扑腾”，并掺杂着猪蹄和木祭台敲击出的“咚咚”声。
转眼，竟已大小便失禁。
“啊？发生了什么？”
“以前从未这样，这是怎么回事？”
谢家所有人，无不心跳如鼓，满脸惊讶。
而其中，最为震惊的，非陈均莫属。
一团黑影顺着脖颈上爬至脸上，和往日不同，它丝毫没有停顿之意，轻易钻入左眼，将整只眼睛染成一片漆黑。
“黑子，怎么了？”
陈均和影子一起长大，和它玩的多了，自然知道它能理解人言，还能听懂心声。
而且陈均知道，黑子除怪异外，从未表现过任何特殊，然而它今日首次展现出了不同。
黑子没有给出任何反馈，不过，那只被黑子占据的左眼，看到了右眼无法看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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